“请命?”诸葛忆荪不解地问道,“今日京城各处都有七夕盛会,朕已经许了他们一日的休沐,还有许多宫中果品相赠,这些太学的儒生们不去嬉戏取乐,在朱雀门前请命做什么?”
“听说……”甘绒瞥了一旁的梁如瀚说道,“太学生们请求陛下,废黜嘉川王的爵位,将嘉川王驱逐出境,以正朝纲。”
“这一定是吕延熹等人的计谋,伺机要向您发难呢。”梁如瀚对诸葛忆荪说道。
“当真是一群蠢货,念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甘心被吕延熹等人驱使,实在可悲啊。”诸葛忆荪感慨道。
“陛下,可要派出禁军,将这些闹事的太学生们驱散吗?”田应启问道。
“今日是七夕佳节,宫中禁军好不容易清闲些,又给他们平白无故派这种苦差事做什么?由着这些太学生们闹去,朕倒要看看,他们能掀起多大的浪来。”诸葛忆荪说着,便与梁如瀚一同往天腰川女宫去了。
杜太妃在学宫的会稽亭设宴,诸葛忆荪与杜太妃、梁如瀚、月娇、柴朝义还有几个学宫中颇有才情的女学生一同吟诗作乐,灵笳与霜娥又做了七巧果,甘缪与甘绎从万年商会买来了西域的葡萄酒,曲阳别宫和乐游原各处都预备好了焰火,诸葛忆荪带着众人一边吃七巧果、饮用葡萄酒,一边看着远处天际上的焰火与会稽亭下宫人学生们燃放焰火取乐。
三日后,诸葛忆荪才带着梁如瀚返回皇宫,可是集结在朱雀门前的太学生们仍未散去,诸葛忆荪也不曾理会他们。
在朝堂之上,以礼部侍郎为首的一众世家出身的臣子都对诸葛忆荪说道,“陛下,太学生们跪在朱雀门前请命已有三日,请陛下听取太学生所求,废黜梁如瀚爵位,流配异乡,以安民心。”
诸葛忆荪听着,终于忍无可忍,便对礼部侍郎薛湛说道,“以安民心?礼部侍郎是说,民心如今也站在太学生的一边,指责朕行事不端吗?”
“微臣并非此意,京城百姓岂敢指责天子?错只在梁如瀚不守臣子之礼,意图僭越,臣等只是恳求陛下顾忌皇室颜面,流配梁如瀚而已。”
“哼,朕并非三岁小儿,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心中在想些什么,你们不过是想借着流配嘉川王,给朕个下马威罢了,”诸葛忆荪说道,
“陛下误解臣等,臣等不敢向陛下示威,请陛下明鉴!”礼部侍郎薛湛说道。
“请陛下三思。”尚书省的臣子也纷纷附和道。
“朕已经三思过了,方才礼部侍郎既然说,如今京城百姓不满朕宠幸嘉川王,朕却不信,前几日京城四大会馆所举办的七夕盛会,京中的适龄男女相约七夕,游船沐浴,彼此欢好,京城百姓们欣然乐见,沿途所见没有不称赞的,可见京城百姓对于男女之事并非泥古不化之人,况且京城中的学生,并非只有太学一处,哪里只能听凭他们的片面之词,不问问其他学生的意思呢?”诸葛忆荪说道。
“陛下所言甚是,微臣也以为不能对太学生的片面之言听之任之。”黄文寿上前说道。
“京城除了太学,自从天腰川学宫起,到晏康学宫、徽音学宫、甘泉学宫、万年学宫,学生又数万之众,朕决定,除了太学生的一派之言,也要听听这些学生的意思。”
“只是陛下,”上官懋出面说道,“京城的太学生不过只有一千人,如何能与五大学宫的数万之众相比呢?”
“爱卿放心,”诸葛忆荪说道,“既然在朱雀门前请命的太学生只有三百余人,朕也让其余学宫各派出三百余名学生,让他们在朱雀门前与太学生辩礼,听听在学生们心中,朕此举是否妥当。”
“是,臣等遵旨。”郑宜祚附和道。
“京兆尹可在?”诸葛忆荪吩咐道。
“微臣在。”
“将京城各坊的百姓,挑选一些通达明理的,等午后与学生们一并前往朱雀门,围观学生们辩礼。”诸葛忆荪吩咐道。
“微臣遵旨。” 京兆尹附和着。
诸葛忆荪又吩咐内侍监魏哲隐,让魏哲隐派人将朱雀门城楼上的朱雀楼清扫出来,等午后诸葛忆荪要往朱雀楼上观看学生们辩礼。魏哲隐也与太常寺的人商议着,在朱雀楼上安排观礼诸事宜。
到了午后,诸葛忆荪登临朱雀楼,太学生们看着诸葛忆荪亲自驾临,便越发慷慨激昂,纷纷恳求诸葛忆荪顾忌皇室颜面,废黜嘉川王,流配异乡。
京城各坊的百姓,也从四面八方赶来,围在了朱雀门面前,看诸葛忆荪现身,纷纷跪地叩首。
“诸位父老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诸葛忆荪不理会太学生,只对外围的京城百姓喊道,“今日召你们前来,是想请你们替朕做个见证,看看这些太学生们所言,究竟有无道理。”
“是,草民遵旨。”百姓们说着,也纷纷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晏康学宫、徽音学宫、天腰川学宫、甘泉学宫、万年学宫的学生们也都在学宫中管事夫子的指引下,赶到了朱雀门前,分列成五队,将跪在朱雀门正门前的太学生们夹在了中间。
礼部与太常寺的人在禁军侍卫的护送下,从朱雀门中走到了各宫学生之间,将辩礼的礼仪规矩说给众人,又以两列禁军为界限,将所有的学生们分成了两列,请求废黜嘉川王、认为天子宠幸嘉川王乃违礼之事的站在朱雀门的东列,认为天子宠幸嘉川王并无违礼之处的站在朱雀门的西列,一切就绪后,礼部的员外郎对城楼上的诸葛忆荪说道,“陛下,辩礼之事一切就绪,请陛下裁处。”
诸葛忆荪看了一旁的吕延熹一眼,她之所以准备这场辩礼,不是冲着年轻的太学生们,而是冲着吕延熹为首的守旧派,她要借着这场辩礼,撕掉守旧派最后的一层颜面,诸葛忆荪问吕延熹道,“右仆射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一切听从陛下裁处,臣岂敢赘言?”
诸葛忆荪对着礼部员外郎点点头,一场皇权与世家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在朱雀门前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