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金莹莹才从悲痛中缓过劲来,而张雪露这边,也早已经把这城府中活着的人都带了过来,跪在这堂下一片了。
“莹莹,该你做抉择了。这些人是生是死,由你决定。”郑源淡淡的道。
这种时候,他断不能再和善了。
他们总要离开,肯定不会一直待在金莹莹身边,但金莹莹如果还是那般软弱,那郑源只怕很难完成自己的承诺。
“家主……家主,我错了,我知错了,饶我一命吧!”
“我余生愿为您当牛做马,只求家主给小的一个赎罪的机会。”
一些还算机灵的家仆已经看出事态端倪,开始向金莹莹求恕了。
他们就算再眼瞎也看得出来,郑源这帮人完全是在给金莹莹出气。
有人带头,其他人立马反应过来,下面哀求声一片。
这种情况,郑源也没有阻止。
他就是要看看,这种情况下,金莹莹能否像个合格的家主一样妥善的处理眼下的一切。
金莹莹有些慌乱,她太善良了,面对这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她也依旧狠不下心来。
她有些错乱的看向郑源,而郑源也正看着她,眼神中多少带着些期许。
下面哀嚎和求饶声一片,金莹莹原本有些平静的思绪再次被打乱,使劲的摇着头,希望一切都回归平静。
她知道郑源在历练她,但用这些人的命为自己的成长买单,她做不到。
可曾经的种种,她历历在目,那些心酸和屈辱,那卑微的身影和眼下这群人的嚣张跋扈,都如走马灯一般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看着犹犹豫豫的金莹莹,郑源叹了口气,但还是问道:“不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人性的善良和心头的怨气在进行厮杀,眼泪也再一次夺眶而出。
“我们走吧,我不想呆在这,我想出去,我想出去!”金府的空气几乎令金莹莹有些窒息,她也再一次的,选择了逃避。
“算了郑源。”张雪露皱了皱眉,她看出了金莹莹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还小,哪经历过这场面,接受不了也正常。”
张雪露说出这话,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实际上也只比金莹莹大六七岁而已。
看着张雪露,郑源依旧是叹息了一声,走到了金莹莹身边。
“莹莹,我也不想逼你,但是你要想继承这个家,就必须做出抉择。你不可能逃避一辈子,这个家也迟早是你的,如果连你都逃避,那这个家始终只能分崩离析。”郑源摸了摸对方的头,希望这样她可以好受些。
“我不要待在这里。”金莹莹已经泣不成声,声线也完全因为哭泣而变了声线,“我求你了源哥,我求求你,别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让我跟你们走,我不要呆在这里!”
这雄伟辉煌的金府,在金莹莹的眼里就好像那阎罗的修罗场,不堪的回忆遍布每个角落,家人的背叛和欺凌充满她的每一段,就好像针芒一般狠狠地朝她心脏刺去。
如果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如让她就这么死掉。
“跟着我们?”郑源错愕,他属实没有考虑到这个,“跟着我们做什么?”
“做什么都可以,哪怕只是给你们端茶倒水也行,求求你了!”金莹莹带着哭腔道。
“你为什么会想到跟着我们,你连我们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吧,万一我们没你想的那么好呢,万一我们只是一群十恶不赦的赎城逃犯呢?”郑源沉声道,神情上有些生气。
这丫头,连他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要跟着,也太单纯,太随意了!
“不会的!”金莹莹哭红的眼睛透露出了肯定,“你们肯定是好人,肯定是。就算跟着你们会辛苦,我也一定会坚持的!哪怕……哪怕你们不是好人,那……那我也不做好人了!”
“这……”郑源有些错愕,金莹莹这股莫名其妙的倔劲是哪来的,竟是这般坚定。
“你还不懂吗?”张雪露默默地传音,“可能这么多年,我们是对这丫头最好,最为她着想的人,所以即便她根本不了解我们,也是会这么坚定的跟随我们。”
郑源一愣,眼神也逐渐柔和起来。
是啊,都是被抛弃的人,他怎么能不了解金莹莹此时的心情呢?深陷沼泽时,哪怕向你丢出绳索的人不是好人,也会觉得,起码他是对你好的人吧。
但郑源也有些苦笑,心想哪有这么容易?在这里最多痛苦些,跟着他们,可真还没什么好日子过。
金莹莹这个样子,他还真有些不放心。毕竟做出过承诺,若是不负责的把她一个人丢这,他多少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跟着他们,恐怕金莹莹的安全又成问题。
“莹莹,跟着我们很危险的,很多时候我们自保都尚显疲态,可无暇顾及你。”郑源道,希望可以用危险让对方改变念头。
“没关系,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而金莹莹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
她知道,或许跟在郑源他们身边会有危险,但起码,他们是真心对她好的,这就足够了,即便是死在了路上,她也心满意足了。
郑源抬头,看了眼众人,希望大家可以帮忙劝一下,给个十全的计策,但得到的都是同意的眼神。
“这……”郑源有些为难。
他着实不知道众人是怎么想的,他们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保障不了,怎么去保护修为颇低的金莹莹呢?
如果遇上什么大变故,他们是保护自身安全为主,还是去保护金莹莹呢?
“没事的。”张雪露向郑源传音,“实在不行也要把金莹莹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看这丫头现在的样子,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你放心吗?”
“好吧。”郑源无计可施的耸了耸肩,一副屈服的神情。“那我们事先说好,你必须听我们的话,我们让你跑,你就躲得远远的。”
“嗯!”金莹莹惊喜,连连点头。
张雪露笑着走了过来,搂着这丫头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这位大人,既然……既然家主不愿接手金家,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一个侍女颤巍巍的试探道。
而刚才还对金莹莹笑脸盈盈的郑源,立马变了嘴脸,神情再度变得冷漠,就好像换了个人。
“这就想结束了?哪有这么容易!当初欺负这丫头的时候,你们可想到会有今日!”郑源恶狠狠地道,手中还不忘取出系在腰间的手环,递给了孟金。
孟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郑源的意思,接过手环转身离去。
看到郑源的态度,那些奴仆立马哭丧着个脸,原本还觉得生还有望的他们立马有些绝望了。
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仆赶忙爬到前面,颤颤巍巍的道:“这位大人,老朽未曾伤害过金家主,也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紧接着,一帮人也开始附和,说自己怎么怎么善良,怎么怎么帮助过金莹莹。
郑源不露声色的冷笑了一声,随即道:“既然你们都说自己没有罪过也不想死,我也不想滥杀无辜。这样吧,你们自己指,指出伤害过莹莹的人。如果让我满意了,饶过你们一命也无可厚非。”
老仆欣喜,立马转过身,指向一位侍女,“她!大人,这个女人凶残得很,我曾亲眼看到,她大冬天用猪圈里的污泥泼金家主,而且还用马鞭抽打家主,毫无人性!”
“对,我也看见了,她被齐垒骂了,转头就找金家主泄气,让金家主大晚上站在庭院里,自己在屋里睡觉。”
“对对对,当杀,当杀!”
一群人随之附和,好像找到了目标。
“你们……”那个侍女脸色大变,看着郑源略带笑意的眼神,赶忙道:“大人,大人!您别听这个老眼昏花的东西狗吠!这府里谁不知道,这老东西最爱吃嫩草,金家主那时候才刚十二,就差点遭到这老东西的猥亵。若非齐垒为了家族颜面阻拦了这老东西,就真让这老东西得逞了。”
“你……你放屁!”老仆被侍女的话吓得脸色青一块紫一块,脖子颈更是憋的通红。
他偷偷瞄了眼郑源,又环顾四周,生怕这帮家伙说出来。因为这个事,是真的发生过的,那时候还刚好被齐垒发现。
为了颜面,齐垒可是大冬天当众把他吊在前厅之上两天两夜以儆效尤,这也使得他们这帮人欺负金莹莹讲了些分寸,但这事,可是整个府苑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立马有人开始附和,还有甚者描绘起了当日情景。
老仆被这帮人的话吓得要死,刚要继续向郑源跪拜乞求生法。可当他看向郑源这边时,只看见一道淡黄色的光芒来到了他的眼前。
“噗”的一声,这老仆额头处直接被洞穿,鲜血和脑浆溅了身后的人一身,惨死当场。
而那个恶毒的侍女也没能逃过死亡,也被郑源一道剑气直接从天灵盖洞穿全身,当场身死。
如此一幕,把这些人吓得要死,立马跪倒在了地上,颤颤巍巍,不敢再妄言。
“诶,别不说话呀,你们做得很好,这不就处理掉了两个嘛。”郑源笑眯眯的看向跪在堂下的这帮人,缓缓坐到了那个属于家主的席座上。
虽然表面笑眯眯,看起来慈和得很,但他眼角,那抹杀意已经很难掩藏了。
“继续加油吧,说不准,不用死的就可以是你了。”郑源略带诱惑的道。
听到郑源的话,这帮人就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一丝活下去的希望,立马来了力气,一个个弹坐起来,手指乱点,口水四溅。
看着这一幕,郑源淡淡的笑了笑,“别急别急,慢慢来,慢慢来!
当孟金回到大厅时,眼前的一幕令他稍稍皱了皱眉,但很快也就舒展开来。
原本,这大厅之中跪在堂下的人少说也有四五百号人,除了幼童,可以说是男女老都齐了。
而现在,剩下的人不足二十,全都跪在那里,全身占满鲜血,也不知是谁的,可能,是那些半个时辰前还有说有笑与自己共谈人生的,自以为人生知己的人。
这一刻,他们谁都不敢再吱声。
恐惧,弥漫在了他们每个人的心中。
这时候,生死怕只是上面那位,一念之间的事。
而他们的身边,尸横遍野,鲜血泼洒在了这大厅的每个角落,乳白的液体还在从那些已死之人的头颅中往外流动,带着那些人的余温。
“接着来啊,这还剩几个人呢。”郑源笑眯眯的道。
站在周边的宋焱等人早已冷漠,眼神中也对这些犯人没剩下什么所谓的怜悯。
怜悯,这帮腌臜配吗?!
正在此时,郑源看到了从厅后走来的孟金,笑吟吟的道:“回来了?怎么样,应该有不少的吧,这么大个家族,可真是便宜我们了。”
孟金点了点头,随即含颚点向下面这帮人,“怎么还剩几个?”
“阿金啊,你可是错过了一场大戏啊。”郑源笑道,眼神依旧注视着眼下的这些人,眼角的寒意仍然。
孟金一愣,“什么大戏?”
“啧……”郑源装作有些为难的略微思考,“你这可为难我了,该怎么为这场大幕取名呢,该说是沆瀣一气呢。”
说着,郑源缓缓地走了下来,收起了笑脸,再不掩饰眼神中的杀意。“还是负狗皆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