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张氏回房,她叹一口气,说道“女儿香兰啊!以前你的哥哥总不回来,偏偏今天回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以往没有客人留宿他从来不回,今晚留客人住宿他就回来,你哥哥真是一个扫帚星!现在倒好,好事没做好,现在你哥哥将尖刀放在地上,又将房门反扣了,这是明摆着明天一早就要结果了客人的性命的样子,好端端的一个人来住宿,却让我给弄丢了一条命,我心里真的不安啊!”
张氏说着说着,就掉下眼泪来。
“母亲,你明明知道哥哥的脾气性格不好,那火爆脾气谁见谁怕,何况客人呢?我们听习惯了哥哥的高声大嗓门,人家客人哪里见过的?怎么能留外地客人在家里过夜呢?这就是母亲好心办坏事了。再说了,哥哥平生疑心最重,怎么可能会放了客人过去呢?这种情况,能有什么好办法呢?”香兰说道。
“虽然已经是这样,还是要想一个办法来救他才好,要不然,为娘我的罪孽就很深重了。”张氏说道。
“有什么好办法呢?只有放他走才好,让哥哥找不到他,他就有救了,不能在家里等死啊!”香兰说道。
“怎么救他呢?是救不出来的,你哥哥将那客人关在屋里,你哥他顶住门睡的,从门里是走不成的。怎么救他呢?”张氏问道。
“既然是这样,我倒有个好主意。”香兰说道。
“什么好主意?快点说。”张氏急切地问。
“有了,有了,就是现在正好趁着哥哥睡熟了,一时半会儿不容易醒过来,母亲可以将外窗户从外头撬开来,然后轻声地去召唤他客人从窗户里跳出来,然后带到后门,将那客人连夜放走了,然后再回来,将窗户门放在地上。哥哥醒过来,只道是他晓得这条门道的,就不会连累到我们母女俩了。不知道这样做,母亲意下如何?”香兰说道。
张氏一听,喜上眉梢,连连点头,事不宜迟,马上就来到了小房间的门口,细细一听,张大洲正在呼呼大睡,真正在黑甜乡中畅游,流连忘返。
张氏从外面将窗户的一扇解脱了,悄悄地呼唤唐律跳出来。
唐律一听,一看,发现有门,高兴得很,连忙就从窗户里跳了出来,上前求救,张氏连忙让他静默,说道:“小点声,小点声,你要想活命,就别嚷嚷,跟着走,别再迷路了。跟着我来。”
唐律听了,赶紧闭嘴不言不语,紧紧跟着张氏往前走。
黑漆漆的夜里,不辨别东西南北,只是跟着走。
大概走了两三个弯,张氏不走了,就把门打开了,对唐律说道:“老身只能送到这里了,事不宜迟,你只要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一直走到路尽头,再往西拐,不知道西,就在路的尽头往右拐,要快走,不要拖延,要快,如果被他发现,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上了你,你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慢了会丢命的,要快!”
唐律听了,频频点头,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险些坏了性命。
唐律就谢过了张氏,按照张氏指示的道路,急匆匆地离开这里,只恨自己少长了两条腿,就像鸟儿一样飞去了。
当下唐律逃脱,一直往西走,刚好,刚才还黑漆漆的天上,只有繁星闪烁,这个时候,繁星消退,月亮出来了。
有了月亮照明,唐律走起路来更快,更准确,他往西狂奔,一直走到五更天。
这个时候,城门已经打开,走回到店里,就让唐元侍候,穿了衣服,径直来到指挥使衙门,这个时候,值班的衙役才敲了头遍梆子。
唐元上前,对着那把门的军官说道:“新任的巡按大臣到了,有了机密事要见你家大人,速去禀报。”
那把门值班的军官一听,立马进到里面通报。
指挥使一听,慌了,立马急急忙忙出堂来迎接,邀请入内。
唐律也没告诉别的事,就将“阎王渡”的事,来龙去脉,从头至尾,这般这般,一一对指挥使说明,让指挥使了解清楚了所有细节。
然后命他立即去拿人。
指挥使听完唐律的叙述,惊出一身冷汗,幸亏巡按大人没有遭遇到毒手,要不然,这指挥使就不是摘掉乌纱帽的问题,有可能是摘掉脑袋的事。
听了唐律的命令,指挥使立马命令中军点兵三百,前往“阎王渡”拿人。
指挥使传令左右两旁游击,各自带领一百五十名官兵去捉拿张大洲。
再说张大洲一直呼呼大睡,睡到了五更天,酒劲儿才慢慢下去,慢慢清醒过来,就呼唤张氏来点灯。
再说张氏放走了唐律,哪里还睡得着?想了很多事,心里不安静,在床辗转发出,难以成眠。
其实,张大洲喊她,她早已经听到,故意不理不睬。
以至于张大洲连喊了好几声,张氏才装作睡熟的样子,回应道:“好好的睡觉不行?刚睡熟了,又被你吵醒了。叫什么叫呢?”
“快点个灯来。”张大洲大叫道。
张氏这才爬起来,打着了火,点上了灯,拿过来。
张大洲接过来灯盏,拿到小房间面前一照,只见那两扇窗门已经打开了,吃了一惊。
心里顿时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他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小房间里一瞧,哪里有一个人影?连一根人毛都不见了。
他立马到了后门来看,只见后门也开了。
他噔噔噔跑回去,到房内再仔细查看,说道:“哎呀!不好了!这家伙也会这个门道,原来是高人!都怪我!小瞧了他!怪不得他会逃跑了!哎——这都是我酒醉误事啊!这个酒真不是个好东西啊!耽误事,耽误事啊!”
他转回来问张氏,说道:“你可听到有什么动静吗?”
“三更以后,我还和你说话来着,很可能他在四更的时候走的。我具体记不清,也没听到什么动静的。”张氏说道。
张大洲一听,懊悔不已,连忙进入小房间仔细查看,检查一下,看是否丢失东西,其他的东西都在,唯独不见了书札,他拍手捶胸顿足叫道:“完了,完了,不好了,不好了,这书信被他偷走了,这书信很重要,这还了得,这还了得!我料定他没走多远,我这就去追他,追回那书信,才能消除祸患。祸根就在他手里。”
张大洲正在这里大吼大叫,正准备去追唐律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由远及近的喊叫,像是别处在围猎,谁知道还没想到,人们就已经到了,人群如同蝗虫一般黑压压地从前后门一起打将进来,顿时,官兵就将三间茅草屋拥挤得满满的,水泄不通。
“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张大洲大声呼喊道。
“你是个江洋大盗,怎么不能拿你?”官兵喊道。
然后,官兵不由分说,蜂拥而上,将张大洲结结实实地绑了,像是一个大粽子。
张氏和香兰这个时候,也无可奈何,知道早晚有今天,只是替张大洲感到惋惜,只有请人去打探打探张大洲的消息而已。暂且不提。
这个时候,唐律已经辞别了指挥使,回到馆驿中。
那地方的地方有司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很快,他们就来问安和参拜,十分殷勤,知道这是巡按大人,奉旨巡察。
唐律吩咐说道:“先回衙门进行理事,等上任之后,再进行一一接见,不必着急,一切从简,其他供应能免则免,本部没有带家眷,只带来一名仆役,日常两餐蔬菜下饭就行,没有什么特别要求,不用大鱼大肉,不要增加负担。”
地方官一听,这样的巡按第一次见,从来都是要东西,现在不要,有些奇怪,需要慢慢适应才行。什么样的巡按竟然这样节俭,真是少见。
第二天一早,唐律就起床了,梳洗完毕,就穿了那件大红的官服,然后戴着乌纱帽,前后看了看,唐元帮着看了,也稍微整理一下,用点早膳,看了一会闲书,再想想今天要做的事。
他正在沉思,就有地方官带领着仪从队伍来了。
只听得三声炮响,震动四方,这个时候,唐律就坐上轿子,一路上鸣锣开道,两边的群众纷纷观看,这是从京城来的巡按大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一路上非常热闹,来到巡按公署衙门。
到了之后,唐律落轿,然后,恭敬地拿起香,对着公门进行拜祭,行了大礼之后,进入到了衙门。
从衙门进入后,走了数米距离,然后就到了正堂。
到了正堂之后,看到了两边站着的差役穿戴十分整齐,面无表情地站立在两旁,站得十分笔直。
这个时候,包管官印的,就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捧出了印盒,跪下,请唐律开印。
唐律依照规矩就开印,完成之后,立即就有各个司道府各个官员都来禀见。
唐律看了看,看到人挺多,就单请两司来见。
过了一会儿,两司进入,十分恭敬,见了唐律,行了庭参大礼。
唐律吩咐另外安排两张公案,然后请两司坐下,静候其他安排。
坐下之后,唐律就单单请本地知府姚尚冠来见。
那姚尚冠还以为自己得到重视,其他人都不请,专门请自己,要给自己开小灶,这是何等大的荣耀,因此他很得意。
他喜气洋洋地走近大堂,高兴得很,不知其可,他走路都几乎飘了起来。
他对着唐律行礼,参拜之后,就恭恭敬敬侍立在一旁。
十分得意,看着别人,别人都不敢看他,连忙低下头,他更不知其可,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贵知府到迁任到这个地方,有多少年了?”唐律问道。
“卑职在前年的时候,因为这里有缺,就让卑职来这里补缺来的,掐指一算,有三年了。”姚尚冠说道。
“呵呵呵,贵府到这里以来,让很多人都满意,大概这里的百姓都视你为父母官大人吧?这是贵府立下的汗马功劳啊!可喜可贺!”唐律笑道。
姚尚冠一听,喜上眉梢,马上鞠躬,连忙说道:“卑职无才无德,也无知无识,承蒙圣上恩典,对卑职有知遇之恩,并仰赖诸位大人的培养和提携帮助,到此任上,守护一方,惭愧惭愧。还是诸位做得好,卑职一般一般,不堪此荣誉。”
“知府大人过于谦虚了,本院奉旨,接受钦差,到到这里督察,在路上就听说这里匪患严重,大概各类匪徒很多,良民不堪其扰,苦不堪言。贵府在这里也有几年,可曾听说这件事吗?是不是听到过什么?关于匪徒扰民的事是否有所耳闻?”唐律问道。
“大人,湖广这里,荆楚之地,民情的确十分粗犷彪悍,性情争强好胜,江湖义气甚浓,有很多不务正业的人,但是,只有长沙和贵阳一带 ,最为猖獗。在下到任之前,已经发现有几个特别嚣张跋扈的,成为民间祸患,自从卑职到任之后,已经将其缉拿归案,并且绳之以法,依法审判,并已经执行,现在已经没了匪患,国泰民安,不知道大人从何听说还有匪患。现在这里非常安全,不用大人牵挂关心。”姚尚冠说道。
“呵呵,幸亏了贵府劳心费神,为了老百姓,设法护卫,驱除奸贼,清理匪患,使得老百姓安居乐业。这全是贵府的功劳啊!但是,本院听说本地有一个叫作张大洲的,那个人不守本分,不务正业,偷鸡摸狗,还喜欢结党营私,喜欢啸聚山林,落草为寇,滋扰百姓,抢劫钱财,夺人性命,现在在码头开办了阎王渡,不知道贵府对这件事这个人是否有所耳闻啊?”唐律问道。
“哦,哦,是啊,那个张大洲,哦,他不过是一个渡夫而已。他就是一介小民,不足挂齿,外界所传不属实,他一个摆渡的,哪里有这么大本事杀人越货?传闻不可信,大人!至于那个渡口名字叫作阎王渡,是因为那个张大洲长相难看,长得黑不说,还面相狰狞恐怖,加上他身材魁梧,声如洪钟,长得像一个阎王,其实他不厉害,就是力气大,能摆渡而已,大人不必害怕!还请大人详察,不要轻信民间传说。”姚尚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