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和尚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靳知州让云飞签字画押,然后打入大牢。
靳知州又吩咐让陈许氏上堂。
还没动刑,陈许氏就说道:“青天大老爷,开恩饶命!小女愿意从实招供。自从丈夫陈世旺离世,我与和尚云飞认识,山盟海誓,设想未来美好生活,谁料想我儿子陈友仁又名陈宝冠的,将和尚从家中赶出去,一时气恼,想不开,就将儿子杀死,以为这样可以得到和尚的爱情,谁料想事情发展到后来,成了这个样子。我杀死我儿子是我罪有应得,和尚云飞并不知情,也没出主意,没有参与。求大老爷笔下超生,不要冤枉人。”
陈许氏说完,靳知州让她在口供上签字画押。
然后,靳知州吩咐将陈许氏打入大牢,在禁牌上写下名字,登记后收监,等候判决。
靳知州再邀请林正前,林先生走上公堂。坐定后,靳知州对他说道:“云飞、陈许氏已经如实供述,即日就要依律判决。但是,有一事需要跟兄台商榷商榷,不知道兄台尊意如何?”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公祖明察秋毫,判断案件公平公正,但不知公祖有何见教?但说无妨,但说无妨。”林正前说道。
“请问兄台有几位令郎?”靳知州问道。
“长子名叫林谦。”林正前说道。
“如今,陈世旺的房屋店铺,都已经被官府解封了,这些财产需要交付给足下接收管理,只是定金没有亲人照顾,本州就擅自做主做媒牵线搭桥,定金无依无靠,本州做主,将她许配给林谦为妻,不要推辞!”靳知州说道。
林正前为人耿直,作为父母官的命令,他不好说什么,不得不应允道:“既然承蒙公祖美意,生员怎敢违抗?生员遵命就是。这些财产,生员代为收下管理,等定金成婚的时候,如果能生下一男半女,就应当分一个儿子给陈家接续陈家香火,不姓林,姓陈,那个时候,陈家产业,仍然归给陈家就是了。咱们林家不占陈家便宜。”林正前说道。
靳知州一听,频频点头,心里暗自称奇,对林正前更是敬重,林先生考虑得长远,也没私心,真是文人风骨。
当时,公堂的案子已经审结,靳知州吩咐退堂,然后与林正前到了后堂,坐谈好一会儿,然后就叫来一顶轿子,将定金抬到了林家。
定金年纪尚小,但是经历这一宗大事,变得越发聪慧,一到了林家,就去拜见翁姑。
一家人都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林正前到了陈家,将应当办理的事,都一一办好,又将陈友仁的尸首,买了棺材,妥善收殓,安葬在陈家祖坟,然后执掌陈家所有店铺,恢复正常营业。
第二天,林正前的妻子林氏对林正前说道:“今天,我有一句话要对你说一说,不说的话,憋在心里很难受。”
“说吧,夫人,说出来吧!”林正前说道。
“相公,这陈许氏现在给关进大牢受苦,这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该受罚的,死了就死了,死了不知道痛苦,不死之前这段时期最苦,要是我,我真的希望早点死了算了,一家人的不幸都是因为淫引起。这不能怨天尤人,她这一辈子算是完了,一家人都死了,只剩下一棵独苗,也就是咱们的童养媳定金难受,她孤苦伶仃,想来也可怜,媳妇天天以泪洗面,舍不得母女之情,毕竟她的父亲和弟弟都死了,只有母亲还在坐牢,举目一看,没有亲人,她不说,我也知道,是真舍不得她娘,哪怕她娘杀了她弟弟,她还是想,我在想,后天买点食物给媳妇,让她去监狱里看看她母亲,才是合情合理的,不知道相公意下如何?”林氏说道。
“不错,这个主意不错。夫人所说的很对!”林正前说道。
“嗯嗯,还有一件事,就是是陈家的房屋,根据靳知州大人的说法,要将房屋变卖,如果变卖,务必一定要留下一间,将陈世旺和陈友仁的灵位设在其中,以便后来供人来祭祀,免得后来人祭祀也找不到地方,不知道相关意下如何?”林氏说道。
“很好,很好!”林正前频频点头称是。
夫妇俩商量已定,第二天一早,林氏就到了街坊上,买了几色茶点水果等食物,装在篮中,让老妈妈将食物提在手里,和定金小姐一起,到监狱探望陈许氏。
定金一路走一路瞧,想当初母亲居住的房屋多么宽敞高大,房子高大,院墙整洁,青白分明,但是现如今却被囚禁在低矮的牢房,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她的心里感到十分凄凉,母亲真不该对弟弟下毒手,要不然也就不会坐牢了。
那监狱里的狱卒早就打听到了来探监的是林正前先生的家眷,严格来说,是林先生的夫人和儿媳妇,就立刻将她们二人放了进去,并十分殷勤地在前头引路。
走到囚禁陈许氏的监牢,定金小姐高声呼喊道:“娘,娘,你在哪里?”
陈许氏听到呼喊,一见是自己的女儿来了,连忙坐起身来。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女儿,仿佛不认得了似的。
定金一见母亲这等光景,仿佛就是行将就木的人,老了不少,真的成了一个老太婆了,十分凄惨,定金就一阵阵伤心,大哭起来!
陈许氏一见到女儿,就抱头痛哭起来,说道:“女儿,为娘走到这一步,都是淫惹得祸,现在懊悔都来不及,你可不要走娘的路,切记切记!一定要有自制力,不要恣意而为。”
定金小姐似懂非懂,使劲儿点头,她看见母亲蓬头垢面,光着脚丫,像是街上叫花子,叫花子还能到处跑,不限制自由,母亲这模样还不如叫花子,更觉伤心起来!于是越发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道:“母亲啊!你这个时候安心在监牢里受苦,忍耐忍耐,等遇到皇上大赦天下,皇恩浩荡,就有离开监狱重获自由的机会了,到那个时候,女儿朝思暮想也有一个结果,今天,来探监,看望母亲,带来一些点心,在这篮子里,先慢慢用着,等过了几天,女儿再来探望母亲。”
说完,她又开始痛哭起来!
狱卒一见,有些不耐烦了,连忙说道:“你们说话说了这么久,考虑是林先生的家眷,已经照顾了,赶紧出去吧,这事被大人知道了,就要害我们受罚了。快,快,快走!”
定金小姐本想再说两句话,但是被狱卒催得紧,只有把话吞回去,离开监牢,跟着婆婆回家。
时光荏苒,时间如流水,匆匆而过去,一去不返回。
有一天,从京城返回来的消息,刑部已经批准,对云飞和尚、陈许氏二犯,一并在枣阳本地处决。
靳知州因粗心大意,错将林正前羁押在牢房,加之地方上风俗缺乏整治,引起和尚不好好念经,寡妇不好好守寡,这个苗头已经出现,会有连锁反应,因此必须严惩,因此对靳知州连降三级,以观后效,让其他地方的官员引以为戒。
对于林正前先生,他居心正直,不是讼师,但是做了讼师的事,属于代民申冤昭雪有功,钦赏教授,给付文凭,着到省城候任。
靳知州接到京报,即刻吩咐发梆子点鼓,立马升堂判决。
靳知州就用朱笔,标写斩条。
在云飞和尚的牌子上写着:“淫僧勾搭寡妇,云飞奸犯一名,枭首示众。”
然后在陈许氏的牌子上写着:“为奸不守妇道,因淫杀子,陈许氏斩犯一名,枭首示众。”
两旁差役人等,吆喝一声,将云飞和尚还有陈许氏二人一前一后拖了过来,然后将二人上衣脱了,两手反转,用麻绳捆绑得结结实实,一面就将斩条插在背上,斩条上书写的就是刚才靳知州写的内容。
这个时候,堂上还堂下看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
有的人说道:“这个比毒蛇毒蝎还要毒十分的女人,良心都坏透了,为了满足自己的淫欲,竟然连自己的亲生的儿子都要杀。还好,如今天下天网恢恢熟而不漏。她做了坏事,最终是逃不掉的,真是大快人心,杀得好,杀得好,死有余辜。”
“是啊,是啊,这个伤风败俗的坏女人,带坏了风俗,应该杀,该死!”
“靳老爷还是铁面无私的,虽说降级,还是站好最后一班岗,说不定以后还会重用。”
“是的。林正前先生为人正直,愿意为学生申冤昭雪,真是好先生!还好,遇到了刑部的唐律,要不然,估计也会坐牢坐穿,可能还会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这怎么可能?做好事,为民请命难道有错吗?”
“这个你就不懂了,林先生还是生员,生员严禁议论朝政,更不能告状,提建议,哪怕是对的,哪怕是为百姓疾苦,减轻百姓赋税,也不行,朝廷知道,一定严惩不贷的,这是规制,自古都是,所以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因为天下读书人,都不敢参政议政,一盘散沙,当然不能形成气候。这是皇上的高明之处。如果容许秀才参政议政,估计朝廷要完蛋,谁都没有好日子过了。所以说,林先生走了一步险棋,要不然,就是死路一条,不仅自己救不了学生,还搭上自己的性命,甚至是全家人的性命。”
“原来是这样,看来,读书人也有很多风险。”
“没错。”
众人在这里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当下,靳知州吩咐鸣锣开道,大摆场子,全副行头,肃静回避,锣声紧促,一对一对的,衔牌整整齐齐,鲜明的伞盖,远远就能看见。
那枣阳守城的官兵,一对一对旗幡招展,鸟枪藤牌,装备精良,个个都神勇,壮实强势,民勇一队,手里执掌着明晃晃的钢刀,刽子手身穿鲜红色的战衣短袍,锦鸡毛横纵飘扬,四个人将陈许氏和云飞和尚夹起来,推推搡搡,簇拥着往前走。
后面是靳知州老爷,身穿大红一口钟,头戴大红风帽,骑着一匹如冰雪大白马,如同一条白龙变化而成,没有一丝杂色,在白马后面跟着四个随从。
他们一到南门外大教场中,靳知州就走上了演武厅,在正中央坐定,左边是城守营,威风凛凛,教场中的各个营兵,排成队伍,两面分开,民壮乡勇,也是排成阵势,蔚为壮观。
在队伍远处,传来三声炮响,时辰已到,将陈许氏、云飞和尚,一起推到到中央跪倒。
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一时间人山人海,拥挤不堪,午时三刻,靳知州下令开刀问斩,大炮再响起,“咔嚓”两声,两颗人头落地,可怜那云飞和尚和陈许氏,两人立马身首异处,鲜血淋漓。
刽子手将两颗人头,拿到靳知州公案之前,跪下禀告,请靳知州查看。
靳知州看了之后,点了点头,吩咐回衙门。
那些在现场的人都议论纷纷,说:“陈许氏心肠险恶,他与和尚通奸,为了长期作夫妻,就扫清障碍,将反对他们的亲生儿子给杀害了,幸亏有林先生愿意出手帮助,真是天有眼,施行报复,不是不报,时候没到,时候一到,一定会报。真是大快人心!”
定金小姐知道母亲已经伏法,已经被执行的死刑,就是说,她母亲已经离世,她就求公公婆婆买了棺材,到了教场,收了她母亲的尸首,一看她母亲尸首异处,鲜血淋漓,就心如刀绞,不忍直视,非常伤心,可是也毫无办法。
定金小姐就抱住她母亲的尸首大哭一场,久久不能平复,哭到伤心之处,竟然不自觉地一阵晕厥,跌倒在地,人事不省。
林正前也在旁边,看见儿媳妇这样子,就走近,上前扶起定金小姐,林氏也准备了一碗茶汤,给定金小姐喝了,劝她,安慰她,等她慢慢苏醒过来,然后一起回家。
林先生就在教场安排好后事,一一办好,然后请来几个人,将陈许氏的棺材,抬到了陈家祖坟里安葬了。然后,又另外请来几个僧人,对陈许氏的亡魂进行念经超度,让她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