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柴兴堂气呼呼地离开县衙门,感到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这脸面全都丢失殆尽,而且被两个非正式的官场的小人物给戏弄了,这个仇一定要报。
再说唐律在内厅,对外面的喧嚷,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是一股无名怒火腾腾腾往上冒,几乎按捺不住,就悄悄地到了屏风后面再听听究竟,看看能否找到破绽进行打击。
正听得唐元和柴兴堂对话,一问一答,就感到怒火中烧,从心中发出,恶向胆边生,胆都大了一圈,然后亲自听得柴兴堂恨恨地离去,马上就招呼唐元和唐羊进来,吩咐说道:“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那个人是柏志章的家丁,一定是个管家来打头阵,刚刚你们发生了口角,他这个家伙一定会去柏志章面前搬弄是非,黑白颠倒,要弄出事来,然后开始来糟蹋我县。你们就去外边打听打听,看看国公带了多少车多少马,多少人,探明后马上回来报告,速去速回,不得有误!”
于是,唐元和唐羊领命飞奔而去,大胆打探消息,小心求证核实。
跑了大概有二十里地的样子,正好遇到柏志章的大车。
唐元故意靠近大车,顺着官车而走,原来,柏志章所带的车,大大小小一共有四十多辆,每一辆车,都是满满的东西,压得车在行走的时候,吱吱吱丫作响。
唐元和唐羊侦查明白,一一记住,然后就回来报告。
唐律一听,就有些疑惑了,心想,他从京城中出来的钦差大臣,没有带家眷出行,随身有一两辆车就够了,为什么要带四十多辆大车?对了,车上肯定是装了不少的赃物,都是在各地搜刮的。
不管他,看看他有什么来意,随机应变。
正在想着对策,人进来报告说柏国公差遣的旗牌官英虎来到,说道:“奉令箭在此,请爷出去迎接。”
唐律问道:“国公奉旨来地方上稽查,本县应当出去迎接,只是护送国公出境而已,为什么差来一个贱役?一个贱役,也要让本县去迎接吗?这一款设计出自何人之手?竟然连贱役也来狐假虎威吗?”
衙役禀告道:“自古以来,各个州县,都是这样设置的,来了钦差大臣,都要出门迎候的,这是规矩,老爷不可违抗,免得被国公抓住把柄,国公可是不好惹的呢!现如今,旗牌令箭在此,就在衙门前,专等老爷来迎候呢!”
唐律一听,勃然大怒,就立马吩咐三班衙役,立马升堂。
命令一出,各个部门的衙役领命,到了公堂,如临大敌,各个房的书吏都到公堂之后,纷纷站立两旁,成双成对,两边衙役相互照应。
三梆过后,唐律升堂,在暖阁之内,众衙役纷纷陆陆续续来参拜叩首行礼完毕,唐律说道:“今天,本县要特别为本衙门和本县的万民要争一口气的,你们不要畏缩,不要害怕,必须依照本县的眼色行事,出了事本县来承担,你们如果不听,如果违反本县的命令,那就对不住了,一定革职查办,严惩不贷,听明白了吗?”
两旁的衙役书吏听差都唯唯诺诺,唯命是从。
唐律就吩咐开门,传旗牌入内。
左右答应一声,大门洞开,吱呀呀,声音巨响。
随后有大声呼叫:“本县太爷,着来差役报名来见。”
那英虎差役从来就没见过这个阵势。以前不管走到哪里,所经过的州县,人家都是恭恭敬敬来奉承的,生怕照顾不周,个个都小心翼翼,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本来以为知县马上就出来恭候,毕恭毕敬的,然后他就可以得意洋洋的,县令吓得瑟瑟发抖的,他却没看到期待看到的样子。
英虎刚才听到这话,还以为听错了,以为是呼唤别的差役,就愣住了,过了半晌,才突然看见两个衙役冲着他走过来问道:“哎,差官,你是聋子吗?说你呢!这么大呼小叫的,你没听见吗?是故意的吧?现在,老爷已经在公堂上了,立刻喊你进去说话呢!”
那旗牌官英虎一听这话,火冒三丈高,真是七窍生烟,气得口鼻出血,立马大声怒吼道:“狗奴才!你在这里絮絮叨叨的,在叫什么叫?你在叫哪一个?”
衙役说道:“你,就是喊你进去,俺们的太爷在坐堂,等你进去!”
那旗牌官英虎冷笑道:“哼,好大的知县!待我进去看看,他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无礼!”
说着,他就大踏步地怒冲冲地进去了。
唐律看他手持令箭,也是起身离座,对着令箭拜了两拜,然后请过令箭一边供着。弄完这个,重新坐到公堂案几前,旗牌官英虎看见唐律重新从容地落座,心中大怒,说道:“请问贵县高姓大名!”
唐律笑道:“你既然是差役,为什么不先向本县报上姓名来叩见?这个,本县都还没追究你的责任,你倒好,现在竟然反过来问起了本县的姓名,本县的姓名,都已经在万岁爷那名册上了,谅不用说,你也知道的,何必明知故问?如今,你到这里来所为何事?可以对本县说明说明。”
那旗牌官英虎笑道:“俺是奉了国公爷的命令,特地前来着你预备车辆马匹,供应粮草等项。不得有误!如果你违抗,一定会被参革,你担待得起吗?”
唐律说道:“这话是国公爷说的,还是你说的?”
旗牌官英虎说道:“令箭在我手上,就是我说的。怎么了?”
唐律说道:“原来如此!我们枣阳县低处偏僻,遭遇大旱之年,田地荒芜,百姓死亡大半,现在正是春耕忙碌之际,哪里有闲人来充当劳役?且请国公爷自便吧!”
英虎说道:“怎么说‘自便’两字呢?你这厮想必当官当烦了吧?竟然这么大胆!还胡言乱语地亵渎国公爷?对本官也进行冒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找你立刻派遣一百名劳役,再准备五十辆大车。”
唐律说道:“国公爷的车不只是一辆足够了吗?哪里用得着一百名民夫作为劳役?另外,要五十辆大车有什么用?要装什么什么东西?”
旗牌官英虎说道:“你只管预备好就行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的闲事!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唐律笑道:“本县自从承蒙圣恩,授予此县以来,所有支用的钱,都要动用国库款项,现如今你要这么多人力和车辆,将来这一笔开销算在谁的头上?这个万万不可,恕不能从命!如果是国公爷的车需要民夫来劳役,那么,本县就立刻率领众衙役前往当差即可,不需要兴师动众的。”
旗牌官英虎一听,哪里肯依从,就骂道:“放屁!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闹瘟疫的官!谁敢违抗国公爷的命令?你敢下来吗?下来后,和我一起去见国公爷,如果你敢下来,就算你是一条好汉!”
说吧,英虎哈哈哈大笑。
唐律一听,大怒,说道:“哪有这么大胆的藐视法纪的差役,胆敢在本县公堂之上大模大样!还藐视朝廷命官!口出狂言!左右,与我拿下那厮,给我重打四十大板!”
两旁的衙役答应一声,一齐如狼似虎地掀翻了旗牌官英虎。
正是英虎出言不逊,惹恼了唐律,唐律吩咐众衙役掀翻了英虎,重重地打四十大板。那左右不由分说,立即上前,将旗牌官英虎拖到台阶下,按着头脚,一声吆喝,大叫行杖,打了大板子。
那旗牌官英虎倒也嘴硬,咬住牙根,只是不叫唤,也不求饶。
唐律一见,这是打轻了的窍儿,对于这样的狐假虎威的小人,不打狠不足以平民愤。
于是,唐律就大骂衙役胆怯鼠胆,不敢用力,他就亲自离开座位,夺过了大板子,尽力打去,竟然不计算打了多少板子,约莫有五十余板子,还不解恨,打得旗牌官叫喊连天,皮开肉绽,鲜血迸流,一片血肉模糊。
那旗牌官只喊“好打!好打!打得好!”
唐律余怒未消,命人取过来链子,将自己和旗牌官对锁着,吩咐退堂,一同来见柏志章。
却说柏志章的车已经到了枣阳县,所有县所管辖的城市守备衙役,都来迎接。
再说,柏志章没看到知县,就问各个官员道:“知县跑哪里去了?却叫本爵住在哪里?”
捕快衙役跪下禀告说道:“本县太爷正在处理公事来迟了,估计这个时候就快到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旗牌官英虎和唐律一起对锁着,一路迎上来,柏志章见了,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就吩咐县令,上前来说话。
知县上前来,禀见柏志章,柏志章说道:“贵县为什么要和本爵的旗牌官一起锁了?请说说道理。”
唐律说道:“只因贵差来到县衙,勒索本县,要求本县提供供应之物,另外,还要提供一百名民夫作为劳役,还有五十辆大车,言语不和,他就将本县的公堂给大闹一番,所以,卑职为了严肃法纪,就将贵差打了,以执行国法。所以,和贵差一起锁了,来见国公爷,向国公爷请罪。”
柏志章一听,心里怒火上腾,又不便当众发作出来,就吩咐先将二人的锁解开了,且回到县里后再说。
然后二人一起到了公堂,升堂坐下,就传知县来问话。
再说唐律被传,他就昂首提胸地进来了,打了一个躬,然后就侍立在一旁。
柏志章说道:“本爵这次来贵县,并非因私而行,是奉了圣旨来稽查天下仓库案牍,看有无不当违法之处,这次是奉旨行之,所到地方,理应当准备一些民夫车马的,所以,本爵所到之处,预先让旗牌官手持令箭先去传告沿途各个官员,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来不及,耽误行程。贵县为什么竟然将该差役痛打一顿呢?莫非是在藐视本爵侮辱本爵,对本爵大不敬吗?”
唐律说道:“上司前来,地方官当然应该出门迎候,另外,还要保证安全,迎送出境,确保平安进出,这是应该做的,自然而然,无可厚非的。但是贵差到了县衙,勒索强要民夫百名,还要大车五十辆。而且时间紧急,本县心想这个季节正是农夫在忙于春耕的时候,哪里有闲人提供劳力呢?本县的百姓,都是农民,要抢季节,抢种抢收的时候,时间紧急,不能耽误,一旦耽误,就会耽误一年的收成。所有,劳动力非常重要。马上要召集这么多人,不现实,根本不行,再说枣阳是个小县城,一时半会也弄不来五十辆车。所以,卑职就略为拖延,以为要赶办出来。但是,贵差却作威作福,狐假虎威,在公堂之上,谩骂本县,藐视朝廷命官。岂有此理!所以,卑职才将贵差责打,给他教训教训,知道遵纪守法,警告他将来继续胡作非为。因此,乞求恕罪,卑职也是迫不得已,代替国公爷惩罚贵差,要懂规矩,知县官职虽小,也是皇上名册在册的,都是给皇上当差,听命于皇上的。不能藐视,藐视本县的,就是藐视皇上。这样的人应该重罚。”
柏志章点了点头,说道:“本爵这次来,每个县县令只需要送出本县县境即可,然后再行换车,难道说,不该找车来代步吗?因为车子太大,路途坎坷难行,需要一些民夫帮忙,才能过去,难道不该征调民夫吗?至于说那五十辆大车,因为本爵的东西需要装载,所以才开明了数目,免得没了秩序,进入混乱状态,今天,到了贵县,贵县不仅没有预备,反而将本爵的差官进行痛打,打狗也要看主人啊!这不明明摆着欺负藐视本爵吗?本爵难道没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吗?”
唐律一听,从容答道:“国公爷的尚方宝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无人能挡,但是,圣上所赐的宝剑,从不滥杀无辜,不诛无罪之人!卑职自从莅任为县令以来,一向奉公执法,从不滥用权力,也从不虐民,从不欺上瞒下,现如今国公爷既然奉旨来纠察地方上的奸邪之事,纠察地方上的贪官污吏,盘查各地仓库,核对钱粮之数,任务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