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怀远听到达勒接受挑战,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那就请公主殿下和陆大人为我们做个见证吧。”
达勒傲然说道,“当然要做个见证。打死打伤,都不能后悔。可别到时候吃了亏,反倒说我仗着将军的身份欺负你。”
“将军能屈尊与我切磋,卑职已经觉得感激不尽了。这时卑职的光荣,能与将军这样的勇士交手。”贺怀远有礼有节地说道。
赤月倒也一心想看看,贺怀远所说是否属实。达勒的功夫她是知道的,在狄国绝对可以列入一流高手之列。
也正是达勒一直在她耳边说,陆望当时躲过毒箭的反应绝对是事先做了准备的,没有哪个高手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躲过去。赤月对此也有疑心。现在贺怀远公开挑战,倒是个验证的好机会。如果达勒连贺怀远都胜不了,那他的推测和怀疑也就站不住脚了。
赤月说道,“我和陆大人就在这里替你们做个见证。不过,达勒,适可而止,不要伤了贺参军。他是陆大人府上的人。”赤月还是给陆望留了点面子。
陆望这时虽然心里并没有底,但也只能让贺怀远下场与达勒比试一番了。他点点头,对贺怀远说道,“怀远,适可而止就行了。点到为止。”
贺怀远扬扬手,说道,“就不会让大人失望。”他快步走到圆形的演武场中央,等待着达勒。达勒也脱掉外袍,露出一身劲装打扮,自信地走进演武场。
其实,贺怀远虽然也是一流的高手,但是却未必有这个自信对任何一个江湖人物有必胜地把握。本来,同一个层次的高手,胜负也就是一招半式之间的事。更何况,面对陆望这样的超级高手,贺怀远更是没有胜率。
但是,他清楚的是,陆望的一身武学修为来自青旻山上玄空子的传授。而这里面的许多招式与门道,却不宜被外人所窥见。这里面,隐含了许多师门的秘密。
如果陆望要正式与达勒比起武来,虽然能胜,但却不利于自身隐藏实力。见识过陆望精彩绝伦的功夫的人,大多或是永远不能开口说话,或是成为他的忠实下属与朋友。因此,贺怀远才要站出来,替陆望挡住达勒的进攻。
但是,贺怀远并非头脑发热,不顾后果地向达勒发起挑战。他也知道,一旦失败,反而会给陆望带来麻烦。甚至陆望精心设计的贺怀远的身份,也会受到影响。
此时,贺怀远摆好了身形,做了一个手势,请达勒先出招。达勒冷笑道,“你还挺猖狂。”
他一跃而起,挟着一股疾风,向贺怀远飞扑过去。狄人的武艺,讲究的是实用。没有太多花哨的招式,却是招招见血封喉,务求实效。
达勒的招式,看似平常,却沉稳霸道,一出招就封死了贺怀远的退路。伴随着这股疾风而来的,是达勒浑厚的内力笼罩而成的一个无形的包围圈。
贺怀远却站在那儿岿然不动,待达勒的凶狠招式扑面而来时,他忽然右手由掌变拳,虎口处却握着一只金色的尖利的锐器。是一只梭!
达勒见到这只梭,脸色大变,似乎曾经吃过这只梭的亏。他迅速收拳,往自己身边拢去。但已经晚了。贺怀远手执那支梭,迅速刺向达勒面门。达勒双手变招,护住面门,却露出了肋下的空档。贺怀远抓准时机,把梭朝达勒的空档刺去。
“唰!”一阵尖利的声音伴随着达勒的衣角碎片的撕裂。达勒肋下的衣服被梭撕裂划破了一大片。如果贺怀远再稍微用力深入些,达勒这时就该出血了。看来,贺怀远还是手下留了情。
“住手!”陆望赶紧出声叫住了贺怀远。明眼人都看得出,达勒输了。如果是真正在战场上短兵相接,达勒肯定得缴械了。出于赤月和陆望的面子,贺怀远只是点到为止,划破了达勒的衣服而已。
而达勒也一脸惊异,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被划破的衣服。他垂下手,黑着脸,声音低沉地说道,“我输了。”贺怀远拱拱手,微笑着说道,“达勒将军,承让!”
他走到陆望和赤月面前,恭敬地说道,“这下子,达勒将军的说法应该不攻自破了。我大夏国人才辈出,在武学一道上,更是藏龙卧虎。达勒将军可能见识的不够多,才会以己之心,猜疑别人的水平。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军,比我高明的人就更多了。”
此时,达勒像斗败的公鸡,也无话可说。他垂头丧气地走到赤月身边,说道,“贺参军的招数确实厉害。你似乎很擅长寻找我的招式中的弱点。以前你和我们狄人经常交手吧?”
贺怀远说道,“我们在战场上与狄人短兵相接是有的。但是在武学上切磋却很少。我们夏国的武学流派众多,更注重灵动变化。一个变字,就是真谛。真正不变的,只有这个变字。”
达勒细细品味了这番话,说道,“我们的武道走的是沉稳实用的路子,没想到输在了一个变字。”
贺怀远说道,“所以,陆大人以灵动应变取胜,在危急时刻能够立即反应,躲过毒箭,也是受我们夏国的武学传统熏陶所致。一个真正的高手,不害怕突如其来的变化。”
其实,贺怀远的内力功底,大概能与达勒打个平手。但是,他却敢于挑战达勒,而且自信能赢达勒。他敢这么做,是因为他手中有一张王牌,苍狼梭。但是有了这苍狼梭,达勒就必败无疑。不过,这苍狼梭的来历,倒是颇为离奇。
赤月看了这场比试,倒也心服口服。达勒也认了下风。不过,这么一来,赤月对贺怀远的兴趣就更浓了。
陆望果然并非庸人,他用的人都有些本事。赤月在心里暗暗赞叹道,对陆望用人识人的眼光又多了几分敬佩。
达勒输了这一场,心情颇为沮丧,也大丢面子。赤月顾及他的情绪,今日来的目的也基本达到了,便对陆望说道,“这样吧。陆大人就请好好休养下。今天看你精神不错,我就放心了。过几日就该恢复上朝办事了。我就先回府了。”
陆望连忙说道,“多谢公主抬爱。陆望自当为朝廷多出力,不敢偷懒。”他要把赤月和达勒送出府,赤月摆摆手,说道,“不用了。你先养着身子吧。让贺参军送送我们,就行了。”
看来赤月有意要与贺怀远多接触些。陆望会意,索性说道,“怀远,你送公主和达勒将军出府吧。好生伺候着。”说着,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贺怀远答应着,把赤月和达勒一路送到了府门口。赤月轻轻说道,“贺参军真是好身手。”
“公主殿下过奖了。”贺怀远恭敬地答道。他在心里想道,赤月要自己送她和达勒,而陆望也欣然从命,让自己独自送。看来,赤月是想创造机会,单独与自己谈谈。而陆望也想利用这个机会,让贺怀远与赤月多接近。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你想拉拢我,我也愿意接近你们套取情报,各取所需吧。他在心里冷笑一身,决定继续演下去。
“听说贺参军以前是刘允中的手下,怎么又到了这里投奔陆大人?是以前就与陆大人有交情吗?”赤月意有所指地问道。
贺怀远听出这里面的弦外之音,是旁敲侧击地打探贺怀远与陆望从前的关系。其实,贺怀远从前确实与陆望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来往,除了多年前在沧州的赠名。那天陆望为贺怀远起名,开启了两人之间的缘分。但真正要交往,互相结为兄弟,却是最近的事情了。
于是,贺怀远坦然说道,“卑职以前确实是在刘允中帐下做郎官。只是,遭了这狗贼的陷害。唉,真是难以启齿。”
“大丈夫何患无妻!”达勒此时也做出一副安慰鼓励的样子。刚才与贺怀远交手,他确认此人功夫确实不凡,而且出手准狠。虽然输在他手下,达勒有些跌面子,不过他是个带惯兵的人,从理性上还是愿意结交贺怀远这样有能力的军官。
贺怀远做出一副感谢的样子,说道,“我投奔陆大人,是听说陆大人与西蜀彻底翻了脸,也是刘允中最痛恨的人。前段时间,据说刘允中还派人来刺杀陆大人,不过万幸没有得手。所以,我想,陆大人绝不会把我卖给刘允中。”
“哦~”赤月沉吟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在夏国朝廷建功立业呢?”
贺怀远激动地说道,“当然想!建功立业,干一番事业,成就功名,是男人的梦想。更何况我这样的出身寒微之人,只能靠成绩一步步往上打拼了。”
“那你说夏国最有能力帮你成就梦想的人,是谁呢?”达勒阴阴地问道,“是这个陆大人,还是。。。”
贺怀远脸上有些为难的神色,默然不语。赤月淡淡说道,“陆大人自然是不会把你卖给刘允中,但是,想要让他帮你完成梦想,成为人上人,也是很难啊。虽然他最近颇受看重,不过,朝廷的几股势力错综复杂,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达勒补充道,“只有我们殿下,是大夏国的监国。公主殿下不同意的事,刘义豫也不能做。你说,在大夏国一言九鼎的人,是谁呢?”
贺怀远沉吟道,“当然是公主了。”达勒满意地点点头。赤月轻启朱唇,说道,“只要你为我用心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比你能从陆望那里能得到的,要好的多。”
这是赤裸裸的拉拢了。贺怀远心道,果然开口了。看来我还真是个香饽饽啊。也罢,就咬钩吧。他猛的向赤月单膝下跪,把随身的玉佩一把拔下,双手奉上,说道,“但凭公主吩咐。”
赤月微笑着接下了这份纳降礼,与达勒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