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等着贺怀远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她低着头,等来的却只是沉默,而不是预想中的暴风骤雨。
她惊讶地抬起头,说道,“你。。”贺怀远一脸平静地看着她,问道,“为什么你现在要告诉我这些?”
飞花咬咬下嘴唇,说道,“我是犯了错的人。我对不起哥哥,也对不起你。贺大哥,你对我那么好。我却还在为饶弥午这个仇人卖命,来害你们。陆大人,虽然平时冷冷的,但是我在府里这段时间,他对下人们的恩德我都看得见。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
贺怀远笑了,说道,“然后呢?你想怎么样?让我们把你抓起来,送还给饶弥午?”
“不!不!”飞花惊恐地摇着头,叫道,“那还不如杀了我!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勾心斗角、纸醉金迷的地方。”她喘着气说道,“那个地方,对我来说,比猪圈还要脏,还要臭。现在,我醒了。过去的种种,就像一场梦。”
“你真的愿意,与过去决裂吗?”贺怀远郑重地问道。
“我愿意。”飞花一字一句地说道。
“为什么?”贺怀远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问飞花。
飞花流着泪,说道,“我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成为饶弥午这种人的工具。”
“我知道,他们自始至终对我们兄妹都看做是玩物。所以,他们才如此心狠手辣,残害我的哥哥,把他送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然后,又把他一脚踢出来,任由他自生自灭。对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贺怀远一拍大腿,说道,“好!我这就带你去见大人!”飞花有些惊讶地抬头问道,“你?”
“当然是我!”贺怀远笑道,“难道你以为,我真的被饶弥午这瘪三拉拢过去了吗?他也配!”飞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在大人的掌握之中!”
和贺怀远回到陆府,飞花“扑通”一声跪倒在陆望面前。她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说道,“飞花向大人请罪!”
陆望让贺怀远把她扶起来,说道,“你现在明白了吗?”飞花泣不成声地说道,“若不是大人,飞花现在还是个糊涂鬼。大人垂怜,让我明白了真相。我现在是真正活明白了。”
“明白就好!迷途知返,为时未晚。”陆望点点头,对飞花说道。
飞花便把自己所了解的饶弥午的所有奸邪勾当向陆望讲述了一遍。她说道,“大人,如果有任何用得着飞花的地方,万死不辞。愿效犬马之劳。”
贺怀远也很欣慰,说道,“妹子,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战友了。”飞花激动地说道,“嗯!我有点良知,就应该为大人做事,而不是给饶弥午父子卖命。”
陆望说道,“飞花,你能明白过来,这很好。不过,现在你不要急着和饶弥午决裂。和他虚以为蛇,在他那边,你还是照旧扮演间谍,向他暗中报告情况。”
“怎么?大人不信任我?”飞花有点着急。
“不是。”陆望坚决地说道,“我了解你,也信任你,所以让你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也是发挥你的最大作用。”
“你在暗处,能发挥出最大价值。”贺怀远对飞花说道。他对陆望的判断很有信心。事实上,自从跟随陆望以来,很多事情的发展,最后都验证了陆望惊人的判断力和智慧。
飞花也是个聪明人。激动过后,她便冷静下来。仔细一想,陆望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她沉声说道,“大人说的没错。我一切听由大人吩咐。从此以后,陆府少了一名间谍飞花,多了一个忠仆飞花。”
陆望与贺怀远相视而笑。陆望问道,“飞花,既然已经明白你哥哥的下落了,就让怀远陪你到皇陵去看看他吧。把话说开,我们也想想办法,以后好好安置你的哥哥。”
飞花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她含着泪说道,“多谢大人。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府里的下人,对大人都这么的爱戴。”
“这都是做人的本分。我也不把你们当下人看。去吧。”陆望淡淡地说道。飞花可怜的身世,也引起他内心的同情。他心里想道,我也是个没爹没娘的苦孩子,只是,我心里的苦,又向谁去诉!罢了!
***
飞花又出现在京郊皇陵祠堂。只不过,这次陪她前来的,是明国公府的参军贺怀远。他们还带来了一个精美的大食盒,装满上好的饭菜。对一个常年在不见天日的皇陵守庙的残废太监来说,好好地饱餐一顿,也许是最要紧的事了。
两人的到来惊动了马公公。他从正厅出来迎接时,看到了飞花,表情一时有些困惑。“哟,小姑娘,你又来了?”在这个地方,能来两三次的人,真是少之又少。更何况飞花这样的漂亮姑娘,短短时间之内居然来了两次!
飞花这次笑得甜甜的,说道,“马公公,您老还记得我呢。我是来看您老的。”马公公笑得脸上的褶子又加深了不少,连忙说道,“这可担不起哟。你还记得我这把老骨头。这位是?”
“哦,是明国公府的参军,贺怀远贺大人。”飞花主动介绍道。贺怀远也热情地说道,“马公公,您在这儿守陵辛苦着呢。我们也是奉大人之命,来上上香,再顺便看看您老。”
“陆大人有心了。”马公公用袖子揩了揩眼角,说道,“这边请。”
两人上完香之后,便给了马公公一锭银子作为谢礼。马公公推脱了一番,倒也收下了。
闲聊间,飞花便装作无意说道,“上次我来时,记得侧堂还有一位公公,腿脚也不甚方便的。既然我们来了一趟了,大人有令,在这儿守陵的公公都辛苦着,全要照顾到。劳烦问下马公公,那位公公今儿在吗?”
马公公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大人是个有心的,还挂念着我们这些没人看得上的玩意儿。那位是黄阿桑黄公公,从以前的魏王府出来的。可惜啊,他福气不够啊。大人的这点恩惠,他也不一定享得了。”
飞花和贺怀远都吃了一惊,问道,“那位公公怎么了?”
“他呀,”马公公苦着脸说道,“现在都爬不起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次姑娘来了之后,他就经常失魂落魄的,也经常上外头游荡。本来腿脚就不灵便,身子也快垮了。这一来二去的,就染上了疫病,在那儿躺着等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