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陆望白天在外巡视,安排各个灾民点的食物、清水以及药物,夜晚就加紧翻查医书,研制药物,试图找出根治瘟疫的办法。然而,石角虫的毒性太阴寒霸道,陆望也只能控制毒性发作,而无法完全祛除毒素。
焦急的他在派贺怀远去青旻山求救师父以后,日夜盼望师父能早日下山,施以援手。那天接到贺怀远飞鸽报信,提到了当天上山寻访的情况。
他知道了是师父派媚娘和小白接引怀远去青峰崖的精舍,更安排了玄千尺在那里等候,心里松了一口气。想来,看了他的信之后,师父已然明了山下的疫情的严重情况。仁心仁术的师父一定会不忍,而加以救援的。这可是千千万万的人命啊!
可是,过去了这些天,他还没有收到师父给他的消息。府里也没有收到过任何他来访的报告。空等了多日,陆望的心又渐渐提起来了。多等一天,百姓就多了一分危险。
所以,这天夜晚,忧心忡忡的陆望在院子里摆下香案,虔诚祈祷九天神女能加持百姓祛除瘟疫,身心安乐。焚香祝祷,他默默想道,如果上天怜悯我一片诚恳,就让我今晚见到贺怀远,给我一点信心吧。
正在虔诚向九天神女许愿时,他听见了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是怀远!陆望心中涌起一阵微妙的情绪,暗自想道,难道是九天蛇女真的听见了我的祈求了吗?
睁开眼,果然是怀远,独自站在院子的角落里,脸颊有些消瘦,神色沉静地看着他。果然是他!陆望心中一阵欣喜,就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战友。
贺怀远说起了一路上的情况,陆望勉慰之余,稍微安了心,但也有些哭笑不得。“师父居然派媚娘和小白去接你上山?”
“是的,”贺怀远点点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那野猿。。媚娘是大人的爱宠。”
陆望头皮发麻,“谁说它是我的爱宠?它是只泼猴子,还总和我抢东西吃。”贺怀远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是。。玄千尺说的。”陆望咬牙切齿,“这个臭小子,跟那野猴子一起挤兑我。”
贺怀远难得见陆望如此失态,想起猴媚娘张牙舞爪的样子,不禁也发笑。陆望瞪了他一眼,他只好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我看那媚娘也是野性十足,不像世间家养的猴子那般听话,这情况大概也是有些的。”
“它何止是不听话,”吃过它苦头的陆望叹道,“它是个泼猴啊!我小时候就被它吓唬过。”
想起第一次在沧州段夫子家门口遇见这泼猴的场景,那朵插在篱笆上的花还历历在目,他的唇角边不由露出一丝微笑。岁月如梭,如今,连媚娘的孩儿小白都已经蹦蹦跳跳了。
两人正谈论这不拘一格的野猴子媚娘,陆宽带着韦朝云来到院子里。朝云来得很匆忙,还穿着在达勒府里的管家服,只在外面披了件黑色的斗篷,戴着风帽,遮住了大半个脸。
见朝云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从达勒府赶来,陆望知道她肯定有急事。他对朝云一扬头,说道,“进书房说。”四人便一起进了书房。
刚脱下斗篷和风帽,朝云便一脸焦急地说道,“达勒和饶士诠他们又有新动作了。”看来,达勒他们又有了新的坏点子。陆望递给朝云一杯茶水,沉着地说道,“不要急,先缓口气。”
朝云啜了一口还温着的茶水,定了定神,说道,“他们说染了疫病的灾民一直都治不好,只是靠药品在吊着命,病情不恶化而已。这样浪费粮食,也要花府库很多银子去养着,耗费太大。”
陆望冷哼了一声,“他们心疼钱了?”
朝云叹道,“正是。上次户部给你们放了款,去救治灾民,达勒和饶士诠已经很不高兴。只是,这款子既然已经领出来,他们也没有要回去的道理。所以,这次,便想干脆釜底抽薪,让饶弥午用兵部的名义把那些老弱的染病灾民偷偷骗出来,拉到郊外活埋掉。”
活埋?!还是以兵部的名义骗出灾民!这些人毫无底线,视人命为草芥,居然为了节省银钱供他们挥霍而草菅人命。陆望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脸上如染上了一层寒霜,冰冷透顶。
“他们计划到时候以治病的名义为借口,说找到了一种治疫病的特效药,把这些灾民骗出来试验。把这些灾民活埋之后,便诓骗你说药物试验失败,灾民疫病发作死了。那时候,木已成舟,你也无话可说了。”朝云把自己探听来的情况告诉了陆望。
陆望沉声问道,“他们计划什么时候动手?”
“三天后。”朝云眉心微蹙,贺怀远和陆宽也拧紧了眉头。
时间紧迫!想出如此凶残的计谋,必然有恃无恐。然而,陆望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他耗费心血,千辛万苦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的这些同胞,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他绝不会允许这些凶残之徒用如此狠毒的计谋断送掉这些普通百姓的生命和希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陆望握着双手,沉思了一会儿,对贺怀远说道,“怀远,你马上去找李念真,把此事告诉他,和他一起去上官无妄的府邸。”
“让上官无妄出面阻止吗?”贺怀远立即站起来,准备出发。
陆望点点头,说道,“上官无妄在军中威望还是很高的。现在灾民主要安置他掌管的左翼禁军军营里。他也派了士兵看守。让他坚定立场,不允许任何人带这些灾民离开。饶弥午虽然名为兵部尚书,在军中并没有什么根基,不敢贸然与上官无妄相争的。”
“这样很妥当。”朝云点头表示赞同。既避免了与达勒和饶士诠正面冲突,又能够巧妙地化解他们的毒计。
贺怀远也击节赞叹,“太好了!他们想要釜底抽薪,我们也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让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把人带出去。”
“让上官无妄想个好的借口。就说灾民的疫病传染性很重,带出去会影响京都百姓。任何人不准带走。如果如他们所说的有治疗疫病的特效药,让他们带到左翼禁军的营盘安置点,由专门的医士验看后,才能用在病人身上。”陆望冷静地吩咐道。
贺怀远得令,立即离去,动身去李念真府上。
陆宽说道,“少爷,这样做很周到。”陆望的表情却没有放松下来。他叹口气,皱着眉说道,“只是,他们也必定会以疫病没有完全根治为由头,再次挑事。根本的解决之道,还是要找到根治疫病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