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进听了陆望的指责,头上青筋暴起,愤怒地瞪着眼睛说道,“你胡说八道!陛下。。别听。。”
“你还在这里中伤朝廷重臣!”鹰扬走过去,“啪啪啪”给了艾进几个耳刮子,艾进眼前金星乱冒,鼓着腮帮子,求救似地望着刘义豫,“陛下。。你要为臣做主啊。。不可。。听信奸言。。”
“陛下,这个逆贼在搜查他的宅院时,还攻击陆大人,试图挟持陆大人为人质。幸好被臣出手阻止。否则,被他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刘义豫皱了皱眉头,对陆望说道,“没有被这个逆贼弄伤吧?”陆望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轻声说道,“谢陛下关心。只是被这逆贼掐住喉咙,意图挟持。幸亏鹰扬大人出手相救。这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看来,刘义豫已经完全相信了鹰扬和陆望。艾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呼出一口冷气。刘义豫看着他那副死鱼样,冷冷地说道,“艾进,朕给了你高官厚禄,你为什么还要通敌勾结西蜀?铁矿石是不是已经被运到了西蜀?”
“我也不知道。”艾进反正已经是破罐破摔,干脆闭上眼睛,不再回答刘义豫的问话。刘义豫气得吹胡子瞪眼,冷冷地说道,“这个人已经无可救药了。从他嘴里问出了铁矿石的下落吗?”
“没有。”鹰扬遗憾地摇摇头,“他只是一味不承认,说没有经手此事。不过,根据臣在云州的调查,有目击者可以证明,那些铁矿石,是运往西蜀方向的。而且,艾进曾经被人看见,与西蜀勾结,把押送官兵在山道上迷晕,然后把那些西蜀所送的贿赂运往建康。”
他所得出的这个结论,正是根据玄千尺与韦朝云所假扮的卫戍士兵与卖茶老太婆的说法而来。这也是陆望想要灌输给他的想法,鹰扬却以为是自己明察秋毫审慎调查的结论。
“这件事证据确凿,已经板上钉钉了。”刘义豫长叹一声,扶着额头,说道,“饶士诠误朕!当时就不该把艾进这个逆贼任命为户部尚书,更不应该让他担任押运特派使。朕好后悔啊!只可惜朕那时候一时心软,听信了饶士诠的推荐,引狼入室,如今却让西蜀得利。”
这是他的肺腑之言。当时,李念真本来是户部尚书的有力候选人。只是,饶士诠为了与陆望争权,执意坚持推荐艾进。李琉璃与陆望在刘义豫面前,也为了避嫌而谦让,没有与饶士诠争这个户部尚书的位子。
后来,朝廷要向云州派押运特派使,这个肥缺又成为各方争夺的目标。饶士诠力推艾进,而陆望支持的兵部尚书贺怀远也出面争取这个位子。在贺怀远与饶士诠发生冲突时,陆望主动站出来,提出让贺怀远退出竞争。户部便用收税使的差事交换,事情才平息下来。
这两次竞争,表面上看都是饶士诠一派赢了。艾进既当上了户部尚书,又得到了押运特派使的差事。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刘义豫悲哀地发现,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大输家。对大夏至关重要的大批铁矿石,被敌人盗取,给自己造成了巨大损失。
“陛下,既然艾进已经暴露,那我们也就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陆望平静地说道,“就算铁矿石被运到了西蜀,云州铁矿仍然在我们手上。今后,我们还可以开采更多的铁矿石。”
“陆爱卿,你不知道,云州铁矿也暂时无法开采了。”刘义豫更是眉头深锁,满面愁云。“云州铁矿因为遭遇事故,暂时封矿。起码这两三年,我们是没法指望铁矿再度出产矿石了。”
两三年的时间,对处于敌对关系中的大夏和西蜀至关重要。谁知道这段时间内,实力对比会发生什么改变呢!就拿西蜀来说,前段时间也已经变天了。刘义谦被软禁,实际上已经丧失了权力。现在西蜀真正掌权的最高统治者,是刘允中。
对于自己这个朝廷的前途,刘义豫头一次感到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原本意气风发地进入京城,现在却有一种危机感。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拽着他往下坠落,让他苦心经营的朝廷岌岌可危。
看着陆望,刘义豫对这位内阁大臣的依赖更加深了一分。“陆爱卿,朕当时应该更多听些你的意见的。艾进,是朕用错了。现在就算发现了他的真面目,也已经造成了巨大损失。”
“陛下,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陆望谦恭地回应道。当初,他以退为进,步步退让,把艾进推上了户部尚书与押运特派使的位子,就已经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在这个炙手可热的位子上,艾进是坐不稳的。迟早,他会跌入火坑,走向覆灭。
“你们看,艾进要如何处理?”刘义豫看着鹰扬和陆望,缓缓问道。
然而,他们二人都明白,刘义豫是明知故问。艾进被内卫秘密带到诏狱,就是刘义豫的意图的明证了。
刘义豫不想让艾进案暴露于天下的臣民中。如果艾进被公开审判,身败名裂,那同时会打击刘义豫的威望。赤月那边,更是会对刘义豫形成强大的压力。毕竟,当初艾进是经过饶士诠的推荐,由刘义豫一手扶持上位的。
鹰扬抢先说道,“陛下,臣认为此贼丧心病狂。如果一旦此案公之于众,只怕会让有心人士诽谤陛下。”
“臣也是同样的看法。”陆望缓缓说道,“艾进这样的宵小之徒,被西蜀收买通敌。如果公开审理,让朝野皆知,恐怕会让西蜀耻笑。再者,铁矿石被西蜀盗取,也不宜公布。否则我军士气,将会大受打击。”
“嗯,很好。朕也是这样的意思。”刘义豫捋着胡须,微微颔首,说道,“这个逆贼,就秘密处死。对外以意外身亡发丧,切不可走漏风声。”
“陛下英明!”陆望和鹰扬同时高声称颂。刘义豫的这个决定,也在陆望的预料之中。刘义豫同时面对了赤月的压力,对下又要保持帝王的形象,面对西蜀又不能示弱。在这种情况下,对此事秘而不宣,是他唯一的选择了。艾进,也只能稀里糊涂地被“意外身亡”了。
在春夜的微风中,内卫的秘密诏狱中,多了一具被草席掩盖的尸体。艾进,这位曾经红极一时、扶摇直上的户部尚书,就这样被一席破草席卷着,扔到了乱坟岗。他的面目早已无法辨认,更不会有人知道,这具无名男尸,也曾经富贵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