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王妃忙道:“别胡说,你大哥怎会不让我见你?而是母妃前些日子染了风寒…”
“母妃何必骗我?我都知道了,母妃不过是杖责一个下人而已,大哥竟然兴师动众的换了母妃院子里的人,连养病的桂嬷嬷都被送走了。要是二哥在就好了,二哥才不会这般冷血无情。”夏侯云滟撅着嘴,口气中难免带着几分愤怒:“大哥这是要干什么?到底谁才是他亲妹妹啊!”
戴王妃皱了皱眉:“那是你大哥,莫要再说这话,福泽院下人不听话,我才让你大哥换了的。”
夏侯云滟眸光微闪,不再说这事,转而拿着听雪手里的绣帕炫耀道:“母妃看,云儿可是很有天赋的,只跟听雪学了几天就会了,好不好看?留给母妃可好?”
“哦?”戴王妃面露欣喜,这是她第一次得到女儿的礼物,当下好奇得不行,那些帕子仔细翻看,末了摸摸夏侯云滟的脸庞,道:“我儿天赋出众,这上面的玉兰绣得栩栩如生呢。”
随即眸光发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戴王妃将人拉出小佛堂,取了下人奉上来的花茶给夏侯云滟,“我儿如此出众,我不会叫别人越过了你去。”
夏侯云滟露出不解的表情,戴王妃笑了笑没有解释。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柳如月匆匆赶来,脸上微微苍白,额头遍布汗水。
进门先露三分笑:“母妃,四妹妹也在呢?今晨刚得到王爷送回来的消息,说是狩猎还在继续,王爷不好离开,我们夏侯王府的老太太却是要回来了,命世子好生准备,世子已经前去接人,天黑之前就能回来。这消息来得匆匆,我这身子也不爽利,又怕下人说不清楚,倒是拖到了现在。”
“姑娘,老太太要回来了。”风霜总算摆脱黑脸阿钊进屋,看到里面还团成一团,睡得格外香甜的人轻轻说了一句:“说是天黑就能入府,现在已经晌午,姑娘可以再睡一个时辰,之后便该好生准备,未免失了礼数惹人闲话。”
夏侯妙妙翻了翻身,不在意的摆摆手,“老太太回来了再告诉我。”
晌午距离天黑可不止一个时辰。
一旁已经穿好锦袍,正张开双手任阿钊整理的顾垣转过头看着风霜:“你家姑娘身体不好,迟了也就迟了,不用本王教你说话吧?”
这丫头也太没眼色,擅自烧了地龙快要热死人了,逼得他是在无法继续睡下去,只能起来。
让人换了新的被褥被子,看那女人睡得天昏地暗,简直没良心!
风霜已经尽力不去看多余的人,偏生人家努力跑出来刷存在感,风霜,“王爷,我家姑娘是清白姑娘,王爷若是无事,还是不要擅自进屋,我家姑娘日后可还是要嫁人的。”
就算你看上我家姑娘,好歹上门提亲!
顾垣脸色一黑,人都给他抱了,给他亲了,该看的地方不该看的地方都看了一遍,说什么还想嫁人?
做梦!
阴测测的瞪着风霜:“莫要有这种心思,如今狩猎还未回来,本王有心提亲,夏侯王爷不在也名不正言不顺,还是说你想让王妃为你家姑娘做主?”
听到王妃,风霜皱起眉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王妃不会答应,靖北王可是天明朝最特殊的人,只要不谋变篡位,这王爷的位子堪比金铁浇筑一样牢固。
犹豫了下,风霜试探着问道:“王爷,你…会迎娶我家姑娘吧?”
顾垣眸光一冷,面上露出几分不悦的表情:“你这丫头未免太过胆大,本王与妙妙的事是你能够多嘴的?”
“你逾越了!”阿钊抚平顾垣身上锦袍上最后一丝褶皱,抬头木木地说了一句。
对方主仆气势太足,风霜面色一白,差点就跪下去了。
一只软趴趴的枕头被扔出来,笔直朝着阿钊而去。
夏侯妙妙带着浓重鼻音威胁道:“阿钊,姑奶奶可是记着你两顿打,再敢欺负风霜,姑奶奶记你十顿!”
阿钊木着脸:“……”两顿打是什么意思?
顾垣伸手接了那枕头,转身绕过屏风走向还在呼呼大睡的人,俯下身,捏着她的鼻尖:“我先求一旨圣旨来可好?”
“好啊。”夏侯妙妙可有可无的说了一句,“先说好了,我这名声可是臭不可闻的,求圣旨不太容易,再者,有了我就不能有其他女人,否则…”
夏侯妙妙睁开眼睛,迷糊中透着几分冷漠:“我会杀了你。”
顾垣心口一跳,面上浮现丝丝潮红,动手摸了摸她的眉眼,而后霸道而强势吻了下去,刚整理好的锦袍贴上身去,微微起皱,地龙烤得身体发烫,汗水狂流,他却舍不得松手。
爱死了这姑娘强势的占有!
“若是承诺能叫你安心,妙妙,此生不负,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允是不允?”
夏侯妙妙唇瓣发红发肿,水波盈盈的眸光倒映着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耳旁是他不带一丝敷衍的话语,她的脸变成了红色,耳根子滚烫。
不怪世人爱听情话,轻而易举勾起心脏失去规律,心动不已。
“允了!”
身下的女子面带春色,微微泛红的眼尾充满致命的吸引。顾垣呼吸一滞,摸了摸她漂亮的眉眼,抱着人啃了一顿,才低声喊了一声:“妙妙…”
风霜:“……”臭不要脸,我们这里还有两个大活人!
扭头瞪着阿钊,却见对方神色淡定,宛若一根黑色的木头。
阿钊只是习惯了面无表情,其实心里雀跃无比,王爷终于把人压了,都是死气沉沉的王府总算能有几分希望看到欢声笑语了。
小主子要几个好?
嗯,不能太贪心,就十个八个好了,奶娘也该准备好,还有各色小衣裳。
阿钊发现很快他要准备的东西还很多。
于是他黑着脸喊了一声:“王爷,阿钊还有事先离开,您晚些也没关系。”
调头,翻窗跑了。
刚把手探到内里,触及一片软嫩的顾垣好似被兜了一桶冷水,周身火热被冲散:“……”
猪队友!
虽然被围观不太好,但爷我只当你们是死人,既然是死人就不要随便开口吓人!
夏侯妙妙眨了眨眼,意乱情迷的眼眸恢复几分冷静,笑道:“你这阿钊需要调教了。”
也太没脸色,没看人家正忙着了么?这种事可不惊吓的!
智障!
抬抬腿踢了踢顾垣,果然那处不再冲动,眼神带了几分笑意。
顾垣,顾垣脸色红得充血,身躯僵硬得不敢乱动,全身注意力都在放在自己身上的那只小脚上,触及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顾垣面色黑了。
完了,被嘲笑了,被小看了。
顾垣面色乌沉一片,觉得男人的脸都被丢光了,翻身而起,狼狈奔逃:“我,我晚上还来给你暖床,给我留扇窗户。”
阿钊真的该好好调教一番了,这么傻乎乎的只会破坏他的好事。
“等我回来收拾你!”
翻窗的顾垣听到身后的‘嘲笑声’,差点没从窗口上栽下去。
蠢阿钊误我!
房间里回荡着夏侯妙妙没心没肺的笑声。
风霜忧郁极了,姑娘这样会不会太随便了?本来名声就自己弄臭了,若是靖北王这里…以后可怎么嫁人?
“姑娘!”风霜知道自家姑娘固执而强势,只能自己急得跳脚。
夏侯妙妙收敛了笑声,道:“我有分寸。”
风霜是地道的古人,若非自家姑娘不能嫌弃,她都想骂一句不知廉耻了。
忧郁得不行,风霜咬牙道:“潘掌柜怎么还不准备护卫送过来?星月楼也太容易进出了。”
夏侯妙妙轻叹一声,她的做法在这古代可谓是天理不容,该抓去浸猪笼的,风霜也是吓到了吧?
“准备热汤,我要沐浴,老太太要回来了,总得早早准备才是,免得失了礼。”夏侯妙妙转了话题。
风霜:“……”刚刚是谁说的等老太太回来了再叫她的?
女人果然善变!
老太太在天色刚刚擦黑的时候回的府。
整整十二辆马车,丫鬟婆子一大串,穿红戴绿的,完全看不出在外清修十几年的模样。
夏侯珂先下马,然后伸手去扶老太太。
老太太一下马车就朝着门口迎接她的人看去,除了夏侯王爷等人还在狩猎场没回来的,其他的都在了。
她快步走了两步,紧接着放慢脚步。
“儿媳见过母亲。”戴王妃带着儿女行礼,身后跟着的下人跪下磕头,大声说了句恭迎老夫人回府的话。
“都起来吧。”老太太摆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侯妙妙感觉到老太太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冷,甚至带着杀意。
夏侯妙妙心头一动,埋头沉默。
赶了一天路,老太太年纪又大,自然无法和一众小辈多说什么,只是在一起用了顿饭,便带着自己的丫头婆子回去休息了。
戴王妃亲自伺候人安歇,夏侯云滟跟着去了。
夏侯妙妙毫不犹豫的回了自己的星月楼,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反正她做得再多,当年的事卡着,这三个女人打死了也不会喜欢她。
夏侯珂亲自来了一趟星月楼,模模糊糊的说了老太太可能知道当年真相的事,然后定定的看着夏侯妙妙,他想知道,这三妹妹什么态度。
这个时候还没人告诉她,她自然要装傻:“大哥说的何意?老夫人知道什么?”
知道又如何?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的真相,她的身份也不可能调换回来,毕竟王府还要脸,皇上那里还需要交代。
只是老太太的态度…
夏侯妙妙拧着眉,总觉得老太太知道点什么。
夏侯珂确定这三妹妹什么都不知道蒙在鼓里,很是松了一口气,相处的时间不多,从那狩猎场徒手撕人的残忍手段来看,他不认为三妹妹会忍气吞声。
本该属于她的荣华富贵却被人鸠占鹊巢了,自己被生母害了一身病骨。
夏侯珂也拧着眉,愧疚极了,也心烦极了。
“没什么,看你脸色不太好,早点歇了吧。”夏侯珂想着趁皇上还没回京,先和靖北王接触接触,若是可行,再将此事一说,商量一下解决方法。
可能涉及夏侯王府的根基夏侯珂不得不慎重。
满腹焦虑的夏侯珂走了。
夏侯妙妙去看了退热还在昏睡,却保住小命的英招,紧接着就被鹤长生那老头子给拦住了去路。
“我家大侄女说你可信,叫我有需要尽可以寻你。”鹤长生脸皮厚,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直述来意:“这不,我药材不够用了,你再给我弄点?那个叫英招的丫头还没醒,我给试试药如何?”
夏侯妙妙冷冷的看着他,“给我打!”
鹤长生愣住,蝴蝶愣住,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夏侯妙妙和风霜这两个相处久了彼此了解的人之外,齐齐愣住了。
风霜上前一步,冷声道:“愣着干什么?没见一个外人要欺负我们英招了么?姑娘说了先打一顿再说!”
这死老头儿也太不要脸,姑娘的药材白费那么多不算,竟然还拿英招试药,将之当成药人,简直不能忍!
蝴蝶恍然大悟,抄起角落里一根鸡毛掸子冲了过去,“快点,门口有笤帚和棍子!”
丫鬟婆子齐齐一动,拎了各种工具一拥而上,小水泡直接提了一桶水泼过去,湿了鹤长生一身。
鹤长生鼓着眼睛一脸懵逼:“……”
紧接着哎呀哎呀抱头求饶:“你这侄女也真是的,不答应就直说,何必叫人打我?打死了我谁给那丫头看病治伤?不不不,我告诉你,我可是在那丫头身上下了毒的,我死了那丫头也死了!”
夏侯妙妙冷若冰霜:“打!往死里打!”
蝴蝶等人更加用力,十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打,惨叫惊天动地的。
鹤长生快哭了,顶着凶残女人的围殴,嘶吼道:“我说,我都说!别打了!再打可真死了!”
夏侯妙妙冷笑一声,“停手!”
蝴蝶带了人往后退,从来不曾这般凶狠的一群人喘息着,眼睛里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兴奋——原来打人这么爽!
尤其是小水泡,那眼睛铮亮,好似会发光。
鹤长生鼻青脸肿,双眼几乎冒火:“你还是不是女人?知不知道什么是温柔?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不等夏侯妙妙开口,风霜已经冷着俏脸道:“再打!”
蝴蝶等人应声而上。
鹤长生瞪大眼睛,颤颤巍巍指着风霜,又被揍了一顿,哇哇大叫道:“停手停手!快点!那丫头快叫她们停手!嘶!没见过这么凶的女人,说动手就动手!”
“再多嘴你还得挨打!”风霜道。
鹤长生忙摇头,甩得水珠子四处飞溅:“我错了,我不说了,好姐姐快让她们住手吧!”
“好了。”风霜看了夏侯妙妙一眼,见她没有拒绝,便让人停了手。
鹤长生捂着肩膀疼得龇牙咧嘴,嘟囔道:“让她们都下去。”
风霜眼睛一横,鹤长生缩了缩脖子,弱弱道:“不…不用了,我直接说吧。”
抬头看着已经找了个位子坐下喝茶的夏侯妙妙,鹤长生眸光闪了闪,道:“那英招的伤不成问题,再一剂药下去明日就会苏醒。”
夏侯妙妙放下茶杯:“你们都下去吧。”
蝴蝶带了人离开,风霜不动分毫。
这些日子鹤长生也知道这个叫做风霜的和蝴蝶那些丫头完全不一样,她更得信任,因此见夏侯妙妙没有驱赶人,他也就不多嘴了。
鹤长生带来一个消息:“清雅那丫头搅得院首府后院大火凶猛,妻妾斗得你死我活,惊动了朱盛平,着手调查清雅的身份,被查到只是早晚的事。我想求姑娘出手,带走清雅,朱盛平的事我会处理。”
清雅么?原来风雅的名字叫朱清雅。
夏侯妙妙面色平静,“若是我劝得动,早就将她带回来了。”
什么事都不说,藏在心里自己扛着,风雅那丫头倔强的叫人生气!
鹤长生摇头:“不,你劝得动,你只是不曾逼迫而已。清雅和我说过‘全天下的人我只信姑娘’的话,救命之恩不足如此。姑娘,朱盛平此人心狠手辣,但凡抓到丁点蛛丝马迹,都会宁杀过不放过,清雅只是一个人,孤立无援,我担心她。”
“你是她叔叔,她不听你话?”夏侯妙妙直接道出了鹤长生的身份。
朱盛安的师弟,也就是风雅的叔叔。
夏侯妙妙从鹤长生这里听到了另外一个故事。
朱盛安少年天才,一身抱负,早年得了恩师真传,便匆匆赶赴京城,谋一场荣华富贵,也施展自身抱负。
他和鹤长生相似之处便示痴迷于医术,但凡病人,宁可不要诊金也要把人救活了,这幅模样意外的对了皇上的胃口,扶持着朱盛安从小太医一直走到太医院院首。
朱盛平与朱盛安是一对亲生兄弟,头上父母早逝,是朱盛平一手带大的朱盛安,更是砸锅卖铁让他去学习医术,恰得恩师看重收入名下,朱盛平时常接弟弟回家,一来二去,耳濡目染,竟也懂得三分医术。
等到朱盛安一人离家出走说要实现抱负之后,恩师气急,日日病重,朱盛平将年迈恩师带入家中照顾,毕竟是弟弟的恩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鹤长生跟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