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野兽不正常!”端木磊沉着脸,手中一把剑,一端还在滴着鲜血:“暴躁、疯狂、不知畏惧,明显是中了药!”
明诚晰如何不知?就算一开始不知道,这时候看到前仆后继不畏生死的猛兽,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
只是,他不明白他的四皇弟为何要这么做。
明诚晰一下子就怀疑到顾垣头上,因为一行人的出发十分隐秘,旁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身处何处,如此,下黑手的只会是自己人。而一行人之中,风凌与他们是雇佣关系,没道理自找麻烦,如此只能是四皇子顾垣了。
“给本殿下全杀了!”明诚晰面露凌厉。
不管顾垣目的何在,野兽是万万不能放下山的,山下是天明朝的百姓,身为皇家子弟,有责任守护天明朝的黎民。
夏侯珂手中剑往一头死去的野狼身上擦去,留下大量血珠子,眉宇之间带着没散去的杀气,他看了一眼唇角带着妩媚的荣坤,抿了抿,道:“这么杀下去也不是办法,依我之见,不如将野兽引到一处,一并剿杀。”
明承朝点头:“夏侯兄弟说得对,这么杀下去浪费时间还浪费力气,大朱小朱,你们可有携带毒药什么的?直接将这些野兽全都毒死算了。”
大朱小朱齐齐看向明诚晰。
明诚晰想了下,道:“小朱,你下山去。”
荣坤微微挑眉,唇角的笑意更加深刻。
小朱领了命令离去。
明诚晰等人齐齐动手,将前仆后继的野兽引到深山之中,打算一举坑杀。
小朱刚下山,就被大片红色染红了眼睛,一群穿着红艳艳的男人女人调笑着将他拉走,任凭他武功高强,对上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也只能缩着双手听之任之。
不过他没忘了自己的任务,虽然主子没开口直说。
眼尖的他很快找到被按在喜堂一旁喝酒的风雅,还有被灌得不知道东南西北的风晓,另外,阿桑举着酒杯,朝着他的方向遥遥一敬。
不见四皇子和风凌。
小朱想到别处找找,却被热情似火的村民按住不放,没多久阿桑凑过来,“来来来,难得碰上大场面的婚礼,我家主子和风凌公子也被拖着喝酒去了,不是危险之地,别担心那么多了,喝酒喝酒,主子难得放我一天假呢!”
不由分说的往小朱嘴里灌酒,自己也喝得面色潮红。
小朱气急,考虑到偏僻小村庄,四皇子想做什么似乎也没什么用?
况且阿桑和风雅、风晓等人都在。
于是渐渐放下警惕,陪着阿桑喝酒。
阿桑暗暗叹息,他家主子的聪慧、料事如神,还是第一次用在不务正业上!
“顾垣!”夏侯妙妙咬牙,瞪着眼前一身大红色、难得染上丝丝缕缕烟火尘气的顾垣,还以为被抢了当新娘子,正犹豫要不要动两个人震慑一下,再去解救风雅和安杰,谁知道顾垣大咧咧出现,抱着她就跑。
还入乡随俗的弄来平板车,将她放上去…
卧槽!
只要想到那些村民一脸‘别解释了,我们都懂’的调侃,夏侯妙妙就忍不住一阵头疼,女扮男装是为了出门方便,毕竟这个世道对女子并不宽容。可这并不表示她愿意和一个男人搞断袖啊!
额角突突直跳,夏侯妙妙头疼得不行。
顾垣捧着一件堪称简陋的新娘服,嘴角含笑,“别想太多,万事有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妙妙,成亲之日遥遥无期,你满足我这一次行么?”
顾垣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夏侯妙妙眼中不是个东西,或者说在她心上的份量并不重,随时可以舍弃的那种。
一个赐婚圣旨而已,不会束缚住妙妙。
夏侯妙妙微微一愕,“顾垣,你确定?”
对方什么身份?为何执着于一场婚礼?况且,她不认为自己会拒绝成亲。
顾垣点头,认真道:“我很确定。”
体内那只虫子蠢蠢欲动,哪怕有妙妙的压制依旧没有出现死亡的迹象,只是退缩,隐匿。顾垣有一个预感,虫子不除,未来不会太平静。未免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到时候嫌弃他麻烦,离他而去,还是弄一场婚礼,彻底帮助。再退一步,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他隐隐愧疚,一边觉得自己不是东西,一边又被吸引得不要不要的,给一场婚礼,彻底坐实了两人的关系,安抚彼此的心。
夏侯妙妙看了他片刻,张开手,微抬下颚:“替我更衣。”
顾垣愣了下,随即发出低低的笑声,抖开手里的嫁衣,凑近她,动手撤去她的腰带,“妙妙,成亲之后,你我生死相依啊。婚礼略简陋,待日后补给你一场盛大婚礼。”
顾垣始终相信爱要说出来。
一场简单的婚礼不过是安心而已,盛大婚礼是承诺。
附身,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谢谢。”
大红色嫁衣加身,夏侯妙妙看着对面同样鲜艳大红色的顾垣,一时间感慨万千,哎呀,活了两辈子,终于嫁人了。
顾垣拿了一盒唇脂,是他最喜欢的蜜桃香,轻轻涂抹在夏侯妙妙唇瓣上,淡粉色变成了殷红水嫩,莹莹发亮,若隐若现的洁白牙齿,衬得唇红齿白、面色绯丽。
“别动。”顾垣眸光变得深邃,按住想要站起来的夏侯妙妙,道:“我给你束发。”
绾青丝,戴凤冠,最后在眉心画了一朵红莲。
夏侯妙妙看到顾垣眼底的惊艳,略施薄粉的脸上浮现淡红色,竟然盖过了薄薄腮红。
“妙妙…”
夏侯妙妙:“……”
叫什么叫?
顾垣看到对方眼里的莫可奈何,“今天我们成亲,没有一个观礼者,委屈你了…”
夏侯妙妙:“我不在乎。”
诚如顾垣所想,一纸赐婚圣旨而已,的确束缚不住她的脚步,同样,哪怕拥有一场婚礼,她依旧放下举起淡定自如。
她根本不在乎世俗礼教。
顾垣哑口无言,你不在乎,我在乎!
摸了摸夏侯妙妙的脸庞,顾垣道:“喜堂已经布置好,你我拜堂成亲,交杯酒、结发同生,然后…入洞房。入了洞房,你就是我的娘子,生同衾死同穴,那时候没有后悔的机会。”
最后一句话,顾垣说得格外认真。
生同衾死同穴。
夏侯妙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黑白分明的眸子飞快闪过一抹复杂,经历生死,活在当下是她的人生守则。
她冷心冷肺,在乎的人少之又少。
看着顾垣暗沉、承载无尽柔情的眸子,夏侯妙妙生出一种甜丝丝的情绪。
她捂了捂心口,从前不同情爱,那么以后她会学着喜欢他。
她说:“好,生同衾死同穴。”
顾垣嘴角上扬,暗沉眸子宛若揉碎的芳华,倾洒在简陋屋舍中,绽放无尽芳香。
儿臂粗的龙凤烛燃烧着,高堂之上空无一人,观礼之人不曾存在,两个穿着同一款式大红色礼服的新人一派郑重的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一条大红色牵红将两人连接在一起,顾垣有些颤抖的伸手,轻轻挑起夏侯妙妙头顶的盖头,看到她娇艳欲滴的脸庞,脑海里下意识想起晨露中绽放的花蕊。
“娘子。”顾垣心口怦怦跳,明明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这一刻,看着大红色下的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他想到第一次见到她时,面色苍白得好像一碰就碎的小姑娘带着飞扬的笑容,被下人带着走进夏侯王府,步伐沉重,却不见丝丝缕缕的踌躇,好似多大的痛苦也无法沾染半分寡淡容颜。
那一刻起,他记住了这个姑娘。
御花园里,百花争艳,他却觉得再娇艳的花也没有那个盘腿坐在花丛里的姑娘来得引人注目,她就像花仙子下凡,所有的花朵朝她倾斜,低下头颅以示问候。
多次接近,暗中谋划,这个姑娘,终于站在他的身边,他可以正大光明的牵她的手,吻她常年淡粉色的唇瓣。
“娘子…”顾垣眸光柔和似水,白净的脸庞浮现丝丝缕缕的红晕。
夏侯妙妙哭笑不得,明明都已经睡一起了,算得上老夫老妻了,这个人竟然在成亲之事带着毛头小子的纯情?
“既然已经拜堂成亲了,那么接下去就是洞房了,啊垣,我们洞房吧。”
顾垣忍不住嘴角抽了下:“……”
这种话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么?
不过心里泛着蜜水甜丝丝的是什么意思?好吧,其实他很喜欢妙妙的大胆直接。
简陋房屋中一张格格不入的大床,朱红色雕花绘彩拔步床,四角立柱上缠着大红花,红色纱帐从上方洒落下来,微微垂在地上,将外界隔离开,房中房,床中有床。
顾垣端了酒递给夏侯妙妙,两人勾着手臂齐齐昂首一口饮尽,顾垣小心翼翼取出一个荷包,用金剪刀剪下彼此一缕发丝,仔细打成结,放入荷包中,然后藏进枕头里。
这时候夏侯妙妙昂着头,很是认真道:“是不是应该给我吃几口生的饺子?然后喊几句生?”
顾垣,顾垣一脸的紧张瞬间灰飞烟灭,扬手一挥,一股气流放下床帐,动手取下她头顶的凤冠,勾着唇道:“既然娘子这么想为为夫生个孩子,那么为夫就成全你。”
被扑倒之后,感受着脖子上的濡湿灼热,夏侯妙妙还有心思抬头去看窗外,通明一片,据说这叫做白日宣淫?
山上,明诚晰染了一身血,握剑的手颤抖着闲着抓不住,目光所及,遍地残骸死尸,清一色林中猛兽,大地仿佛裹上一层猩红色,无边凶戾在空气中弥漫。
“终于可以休息了!”明承朝直接往地上一坐,也不管地上的血水肉沫有多么的可怕,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喘息道:“好在林中野兽迷途知返,终于知道逃命,否则,我们在厉害,也扛不住源源不断的进攻。”
如同浪潮一样,疯狂了的野兽前仆后继,死了一波立马有第二波迎头而上。
连续挥剑几个时辰,内力再高强也承受不住。
“我们下山。”明诚晰沉着脸望向山下,此时已经接近黄昏,天边一抹耀眼的红霞,若是还不下山去,到了夜里林中的野兽更加猖狂,那些远处的猛兽总会被血腥吸引而来。
况且他也很想知道,他的好四皇弟究竟要干什么。
夏侯珂手臂被开了一条口子,鲜血淋漓染红了整个手臂,但他却无知无觉,“三公子,远处有一条飞瀑,我等最好清洗过才下山。”
经过一整天的厮杀,所有的人都染了血,看起来狼狈不堪,又充满可怕的杀气,山下村民淳朴,未免引起骚动,自然要扫除了尾巴再下山。
对此,明诚晰已然不会拒绝。
一行人匆匆洗去身上的血腥,脸色微微发黑,自己他们才趁着朦胧夜色下了山。
沙老头儿俩夫妻已经早早的现象,村子里一年一度的大喜日子,所有人都忙得脚打脑后跟,等到可以暂缓休息之际,疲惫席卷了全身上下。况且两人已经上了年纪,比不得年轻人身强体健,因此回到家之后,匆匆吃了两口饭就回房休息了。
沙老头儿儿子留在院子里,等待那几个不知道去哪里的贵人回来。
看到明诚晰等人,沙满仓明显骇了下,明明依旧是贵气十足,他却感觉到一种可怕的危险,他分不清楚这种危险究竟为什么存在。
僵硬的笑了笑,打了招呼:“厨房还有一些烤红薯,你们看着吃点再休息,有事就大声喊,我听到了自然会出来。”
夏侯珂迎上去,塞给他一小锭银子,“有劳,我们明日就离开,还请大哥明早多准备一点…红薯干吧。”
干粮,在这个破旧落后的村子里都是稀缺的。
明诚晰特意看了看顾垣的帐篷,本想进去说说话,探探底细,被阿桑笑着阻拦了:“三公子见谅,我家主子已经休息了,若是有事,明日上路之后大可直说。”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明诚晰脸色黑了黑,他们几个在林子里厮杀染了一身晦气,顾垣倒好,舒舒服服安安稳稳的躺在帐篷里睡觉,有对比就有伤害,至少此时的明诚晰十分的不爽。
考虑到顾垣特殊的身份,明诚晰不想得罪了,只能甩袖离开,不过心里却怀疑顾垣弄出这么一出目的。
小朱十分自觉跟在他身后,将今日所见所闻如实相告,听了之后,明诚晰更加茫然了。
难不成,不是顾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