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看似轻松,但仍然牺牲不少。
她派去西南的将军是顾青岩的人,在看到影卫那封毫无遗漏的密信时,她便彻底确定了这一点。
——只因那密信的加密手段,是顾青岩一手教出来的。
因此,朱珠在将西南调令交给她时,特意在随军的粮草中加了软骨散,情绪越激动,药效发作得越快。
饶是如此,这一战暴露出来的蛀虫们也让她心惊,对顾青岩这位前太傅的人脉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活着的宫婢们开始打扫战场,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被用板车装着运出去,每人手中都提着一把剑,遇到没死透的,再补一刀。
朱珠坐在王座上,伸着左臂让太医包扎,声音酷寒:“砍了她们的项上人头垒京官,以儆效尤!”
若这是乱世倒也罢了,可她分明将北州治理的很好,这群蠢货却还是为了一己私欲掀起政变。
——尤其是那些个迂腐的读书人,她杀了自己的母皇,她们却活像被挖了祖坟一般上蹿下跳。
先帝活着时就是个欺淫臣夫的老流氓,死了倒成了清清白白千古第一明君了!
说到底,她们压根不是想要纪史明德,只不过是把文字当做相互攻歼、铲除异己的手段罢了。
朱琼章被人解了轻甲和佩剑,披头散发地压在大殿上,跪在她脚下。
她一身的嚣张气焰又熄灭了,满脸悔恨讨好,痛哭流涕地磕头:
“皇妹,阿姊也是被顾青岩那个奸人所惑,这不是我的本意啊!”
“你一定要替阿姊做主啊!”
她声音凄惨,唱念做打一应俱全,朱珠猜如果顾青岩在这,她恐怕会为了自证清白,将剑亲手捅进他心窝里。
啧啧。
朱珠不顾自己还在包扎的手臂,一脸动容地亲自走下台阶,单手将朱琼章扶了起来,欲言又止。
“果真如此?朕就道此事另有蹊跷,阿姊你从小愚钝胆小,又怎么会做出这种要杀头的事?”
“......”朱琼章:什么愚钝胆小!她的人设分明叫稳重老实!
为了活命,她咬牙承认,假惺惺地抹眼泪:“是啊,我自小心慈手软,连只鸡都不敢杀......”
付卿卿不远不近地缀在朱珠身后,发出一声短促的讥笑。
朱珠:“可顾青岩一届男人,又久居深宫,如何指使得动御林军和禁军?阿姊莫不是仗着朕的信任,胡乱攀咬吧?”
朱琼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两次输给了这么一个蠢货,都这个地步了,居然丝毫不怀疑自己被枕边人出卖了!
“其实,顾贼自三年前就与我有联系.......你弑母之事,也是他透露给我的......”
朱琼章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说道。
朱珠的脸色本就发白,此刻脸阴沉下来,如同工笔画一样,眉眼黑白分明,透着一股死气。
朱琼章心想,要是她能怒火攻心,直接被气死就更好了,嘻嘻。
只可惜,她添油加醋地说完,也没等到对方鲜血狂吐的模样。
朱珠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声音贴着她的耳廓,中气不足似的,轻飘飘道:“原来如此,辛苦皇姊了,你可以去死了。”
!!!
朱琼章被人压着后退,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怎么能——不对,难道你不想活了吗?解药!对,你的毒是我下的,我有解药!”
朱珠回过头,侍卫也停止了拖行,她自以为又有了一线生机,洋洋得意道:“想要解药,就乖乖放了我!”
“解药?”
谁知,女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手指抵着嘴唇,根根洁白如玉,红唇缓缓扯出一抹邪笑。
“抱歉,我这人最讨厌被人威胁。朕大可以将你的府邸翻个底朝天,至于你?
——到了地底下见到母皇,可别哭鼻子。”
她横着五指,在脖间划了一下,杀气十足,那双漆黑的瞳孔周围蔓延着红血丝。
明明是毒发之兆,她却看不出有分毫不适。
仿佛、仿佛......她早就死了,此刻在面前的,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浑身浴血,要她偿命!
在这一刻,心底的恐惧支配了一切,朱琼章的表情土崩瓦解,惊惧地嘶声尖叫起来!
“啊!鬼啊!啊——”
她瞳孔扩散,脑袋高高飞起,颈边喷出一道血柱,身体仍直挺挺跪着,如同雕塑。
朱珠低声咳嗽了一下,看着手掌的鲜血,溢出一丝古怪的微笑。
付卿卿有些担心,又有些兴奋,还有一点说不清的郁闷:“陛下,在她府中真的能找到解药吗?”
“当然——不能。”
她活不了这么久,所以,只好用些粗暴点的法子了。
朱珠看着半空中的横线,含笑写下了两个字。
【萧翡】。
下一瞬,眼前一黑。
再度经历窒息而死的痛苦,朱珠甫一回神,就差点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地上。
付卿卿慌忙接住她:“陛下?”
冷汗布满了额头,朱珠捂着眼睛,缓解眼球胀痛、眼压升高的不适感,感觉自己的鼻子很呛,火辣辣地疼。
她一抹,满手的红。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虚弱产生的错觉,她甚至觉得,原剧情中窒息而死的时间在一秒秒拉长。
仿佛是在警告她,如果再想投机取巧得到答案,她自己的本体也会死。
嘴角弯起一个大大的弧度,她愉悦地想,原身的要求是找到杀了她的那个人,杀之。
那如果......她将这后宫的所有男人都杀了呢?
像是窥探到了她的想法,脑袋一沉,如同被人抓着头发溺进深海里,不断升高的压强几乎要将她的身体挤爆。
“哈......哈......”
再次回到现实,朱珠眼神狠戾,这一次,七窍都流出了细细的血线,那种仿佛缩小成了一颗西瓜,被人“迸!”一下捏在手中挤爆的感觉......
“啧。”
她随意地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付卿卿身上:“带朕去乾德宫,将所有人都召来。”
“现在?”付卿卿面色凝重,“陛下龙体要紧,此刻再御宫妃,真的会气血耗尽啊!”
“......无妨。”
朱珠气喘吁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朕不行了,至少要为北州留下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