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能说出这话，就算不错了，放心，只要你是真心的，梓萱肯定能感觉到。”
李院长慢悠悠的说了一句，像是在替肖梓萱回答我的话。
我看向李院长，仔细想了想，感觉要问的都问完了，现在可以找个由头走人了。
但我还没开口，李院长就继续说道：“唉，你们这些孩子啊，也就你有心，其他人都是，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呵呵…”
听到李院长这话，我差点直接怼回去。
外人不知道，她想说这话也就说吧，跟我面前这是装啥呢？
当初哪个孩子离开时，她都会千叮咛万嘱咐，让对方一离开就千万别再回来。
现在这怎么还反过来埋怨起别人来了，怎么好意思的？
但我还没想好怎么接她这话，她就又说道：“对了，你们这些出去的孩子，彼此间，后来有再联系过吗？”
又是一个明知故问的重复问题。
老实说，听到这问题的一瞬间，我几乎怀疑李院长是不是到岁数了，老年痴呆了。
当初离开福利院时，李院长也认真叮嘱过我们，不让我们彼此联系，关于这一点，我们这些孤儿，其实做的都挺到位的。
福利院不是学校，没有统一的开学和放假时间，不存在在一年当中的某一天，所有孩子一起来到院里，也不存在在某一天，所有孩子集体离开福利院这两种情况。
孤儿是随机出现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有新的孤儿来到福利院。
而在每一天，也都有可能会有孤儿离开福利院。
也许是运气好，被家庭收养了；也许是有某些学习天分，被相关机构收走了；也可能只是因为成年了，所以不得不离开。
无论是因为哪种原因而离开，相同的是，在离开的具体时间上，基本完全没有规律。
这种离开，发生在哪一天都有可能。
而且，不知道是单纯凑巧了，还是某些有心人在有意操控，在我的记忆里，从没出现过两个以上的孩子在同一天，甚至在相近时间离开福利院的情况。
每个离开的孩子，都是独自离开的。
而等到下一个孩子离开时，这中间间隔的时间又是不固定的，少则一个月，多则大半年，都有可能。
这就导致，我们这些孤儿在离开福利院后，即使想要联系彼此，也根本没有联系的途径。
毕竟那时的我们连手机都没有，每个孩子离开福利院后要去哪里，其他孩子也完全不知道，所以除非像上次碰见楠荷那样，纯粹偶遇，不然我们就是想联系上彼此，也根本做不到。
当然，非要硬找的话，我们倒是也可以像李桃子那样，到处贴寻人启事去寻找其他幼时的玩伴。
但确实没这必要。
因为我也不知道，其他孩子在步入社会后过得怎么样。
万一好不容易找到对方了，对方却正因为欠了赌债而被人追债加追杀，同时又刚交了女朋友正准备结婚很需要份子钱，那我岂不是赔大发了…
回忆一阵，我最终还是撇撇嘴，回答道：“您说这个啊？没有啊，都没再联系过，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像楠荷家里的情况，还是上次您告诉我，我才知道的…我都没他们的电话，也没法约他们一起回福利院看您。”
说到最后，我稍微阴阳怪气了一下。
不过李院长好像没听出来，听我提起楠荷，她便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时断时续的说道：“是啊，楠荷家里的情况，真是可惜…她倒也是个机灵孩子，一直都机灵，小小年纪，看东西就比其他孩子都透彻，人情世故也比其他孩子懂得早，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呵呵…”
李院长的话，倒是也勾起了我的许多回忆。
童年时，虽然福利院的综合条件并不怎么样，但大概是因为年纪小，思想单纯，也没什么见识，所以虽然过得并不好，现在回忆起来，却也有一丝暖洋洋的感觉。
那时的楠荷，是福利院里最受欢迎的孩子，谁都喜欢她。
直到有一天，她忽然…
想到这里，又联想到上次和楠荷见面时，她说起的她的现状，我不由得冲李院长问道：“对了李院长，小时候楠荷说她见鬼的事，您还记得吧？”
李院长“啊？”了一声，回忆一阵，才哭笑不得的说：“记得，哪能不记得？那段时间，可把小楠荷给吓坏了，呵呵…”
我说道：“是啊，搞的她时不时还会做噩梦，有时候睡着睡着觉就会突然喊一嗓子，给我们其他小朋友也吓够呛。”
“谁说不是呢，呵呵…”
李院长慈祥的说完，我问道：“对了李院长，您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记得…后来您跟楠荷说，您也看到过她说的那个…鬼，真的假的啊？您是为了安慰她，故意骗她的，还是…”
“看见了，我确实也看见了…”李院长说道：“其实啊，你们也都看见了。”
“啊？”
这回换我懵圈了。
李院长笑道：“因为啊，那根本不是鬼…呵呵，世上哪有鬼啊，那其实就是个人，大活人…”
我说道：“那您当时直接让那人露个面，跟楠荷对质一下，让她知道那其实是个人不就得了？为什么要骗她呢？她…那个人身份很特殊？”
李院长说道：“也不算特殊吧，但确实是那人主动要求，不想让孩子们知道她来过，所以我才帮她瞒着大家的…那人，其实就是个社会爱心人士，来捐款的。”
“哦，是做好事不愿意留名那种人啊？”
老实说，对我们福利院来说，这种人还是挺常见的。
但既然这么常见，怎么会被楠荷当成见鬼了呢？
“那天啊，人家来捐款，小楠荷正好看见她，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小楠荷一看见那人，就说那人是鬼，而那人好像也认识小楠荷似的，听到小楠荷那么叫她，也不生气，只跟我说，不让我告诉小楠荷，她来过这里…一晃啊，这都小二十年了，那人倒是再也没来过…”
说到这儿，李院长颇有些感慨的一边拉开她办公桌的抽屉，一边说：“当时咱们福利院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来捐款的，都要跟我留一张合影，这也是咱们能感谢人家的唯一方式了，但是当年那个人啊，却死活不肯留照片，最后还是在我的授意下，吴主任偷拍了她一张，这才算是给咱们留了个念想…那，就是这人，你看，这么漂亮的大姑娘，怎么就被楠荷当成鬼了呢？我也是真想不通啊…”
说话间，李院长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挺厚的相册，打开了其中一页。
我走上前去，看向那张照片的一瞬间，全身汗毛都炸开了。
这张照片虽然只是个侧脸，而且清晰度和现在的照片根本没法比，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照片里的人，是司惊鸿。
将近二十年前拍下的，却和现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司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