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座墓前,叶辰歌负手而立,丝丝细雨落在嫩黄色的康乃馨花瓣上,露水晶莹流潋。
龙飞凤舞的行楷字体印刻在墓碑之上,那令人心酸的墓志铭,字字锥心。
原来,痛苦和悲伤一直不曾远离,尘世的喧嚣一直响彻耳际。
安澜,他的妻子,竟是如此悲寥。
回想起前几次在墓地不经意间看到安澜小心翼翼地为花情擦拭墓碑的情景,叶辰歌蹲下身体,拿出湿巾慢慢地擦拭其上的尘埃。
“妈,这是我第一次喊您,请您原谅我来的太晚,让澜澜在地狱和黑暗中沉沦这么多年,以后的日子,我会用我的生命来爱护她,希望您可以放心……”
修长的手指落在“安澜”两个字上,叶辰歌微微一笑,安澜不在,看到她的字,他也会莫名地感到一种尘埃落定的平和与静谧。
岁月的长河静静流淌,华光无殇,浮华尘世中,沉沦了千百人生。
*
叶辰歌蹲下身体,秦若看不到他,显得万分焦躁。
她焦急地呼喊,“辰歌……”生怕叶辰歌丢下她一个人独自离开。
秦若歇斯底里地喊叫声,叶辰歌不悦地皱皱眉头,他起身,快速离开花情的墓地。
他不想让秦若见到与安澜有关的任何一切,因为他觉得不值也没有必要。
看到叶辰歌,秦若立即跑出去,紧紧地抱着他,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辰歌,我以为你一个人走了,不要我了……”
叶辰歌拉开秦若,保持适当的距离,话语冷漠,“秦若,注意点!我已经结婚了,男女毕竟有别,我不想让我的妻子看到,纵然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也不想让我的妻子误会。”
“辰歌……”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不理会秦若哀怨委屈的神色,叶辰歌冷漠转身,大步离去。
秦若纵然心有不甘,也不得不跟上去。
天空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网罗了乌云和雨雾,凝聚成无数的雨滴,淅淅沥沥地从云层的接缝处落下,点染了水雾江天。
水雾迷蒙,洇染了青山黛泽,空蒙潋滟仿若蓬莱仙境一样看不真切。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如同一只矫健的猎豹,在雨幕中奔驰,消失在天地暮霭之间。
车子驶进市区,叶辰歌对秦若说,“想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辰歌,我想陪着你……”秦若定定地看着叶辰歌,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叶辰歌幽深的眸中闪过一抹厌恶,他冷声拒绝,“没有必要!再说了,我下午要去军区开会,带着你不方便!”
秦若妖娆的眸中闪过一抹怨愤和不甘,却无计可施。
“那你送我回家吧!”
二话不说,车子掉头,驶向秦家的方向。
到了秦家,放下秦若,没有丝毫留恋,叶辰歌立即驱车离开。
自从三年前黎明峰去世之后,他对与秦家有关的任何人或事物都厌恶到了极点,即使平日里依旧看似平和,但是淡淡的疏离和厌恶早已浸淫在他的骨髓中。
突然,他特别想要见到安澜,他想要从安澜那清浅绝然的气质来获得片刻的宁静。
安澜!我的妻!
这个想法一出,叶辰歌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拨通了安澜的手机。
彼时,安澜正在军区的房子中给安宁和叶辰星做饭,手机静音,她并没有听到。
电话打通,却无人接听,叶辰歌慌了。骄傲如他,在安澜身上,总是忍不住患得患失。
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手背上暴跳的青筋。
他在心慌,更在害怕。
猛地踩下刹车,车子滑过一道优美的弧度,雨滴落在车身上,噼啪作响。接着一个完美的漂移,驶入车道,飞驰而去。
浅水淇湾,家中无人。
帝都军区,银狐基地,也没有他心心念念的人。
澜澜,你在哪里,让我找到你,好吗?
叶辰歌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驾驶着车子,围绕整个帝都几圈,只为寻找那个印刻他心尖上的人,他的妻子,安澜。
询问易容,易容没有见过安澜。
打电话给顾清明,顾清明不在帝都。
陈司令说没有紧急任务。
可是,安澜在哪里,他的妻子在哪里。
从来以沉着冷静自居的叶辰歌,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再是一颗一颗如同碎玉一样从天际坠落,它变成了一条珠线,在一端悬于天幕,一端垂落大地。
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叶辰歌不禁苦笑,这是上天在为他哭泣吗?
倏然,脑海中突然一闪,有个地方他还不曾去过。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疾驰,车轮卷起丝丝水线,那是盛开的最惊艳的雨花。
车子甫一熄火,叶辰歌便迫不及待地乘坐电梯上楼。
隐隐约约,他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不是安澜,却是从安澜的公寓里传出来的。
稳了稳心神,叶辰歌取出钥匙打开门。
刹那间,悬在心间的心顿时落了回去,仿佛云霄飞车一样,这种上下浮动的落差,真的不好受。
叶辰星眼尖,第一个看到叶辰歌,她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话,“呦呵!大忙人怎么来了……”
顺着她的声音,安宁转身,她不似叶辰星那样话语带刺,而是礼貌地颔首,“姐夫。”
“怎么突然回来了?”褪去焦躁和不安,叶辰歌早已恢复了平时的淡然,他淡漠中带着疏离,温润中浸透着优雅。
叶辰星冷冷一笑,“我为什么回来?呵!这话问得真好!叶辰歌,秦若回来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关秦若什么事?”叶辰星的冷嘲热讽,让叶辰歌一头雾水。
“哼!秦若那个白莲花心机婊,一肚子坏水,我为什么回来,你说我为什么回来!”叶辰星气愤地一脚踢在沙发上,双手叉腰,一副女汉子的泼辣风范。
安宁捂脸,觉得十分丢人。
这是安澜从厨房中出来,看到叶辰歌时突然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出声,“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在机场吗?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难道我不能来吗?”叶辰歌说这话,带着几许委屈,就好像不满的孩子一样。
“呃……”安澜反而一阵无语。
无话可说,便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辰星,宁宁,赶紧来吃饭。”
“哼!”叶辰星对叶辰歌冷哼一声,然后从沙发上下来,趿拉着拖鞋就往餐厅跑去,安宁紧随其后。
叶辰歌眼神哀怨,安澜只觉得压力山大,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低声询问,“你吃吗?”
叶辰歌一把抱住安澜,紧紧地把她扣在怀中,附在耳边,话语低沉而魅惑,“我想吃你……”
安澜,“……”
叶先生,您还能要点脸皮吗?
叶辰歌抱得有点紧,安澜有些不舒服,她忍不住动了几下,叶辰歌反而更加用力。
“乖,澜澜,让我抱一会儿……”
话语中有些感慨,同时还有几分颤抖,这样的脆弱不自信的叶辰歌,安澜还是第一次见到。
悠悠视线落在他精致的下巴上,安澜乖乖地窝在他的怀中,任由他抱着,一动不动。
这有爱温馨的一幕落在餐厅正在用餐的两人眼中,叶辰星喊着米饭忍不住评头论足,“宁宁,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幕很诡异?”
安宁轻轻地睨了一眼,并没有太多的关注,随口应声,“不觉得。”
“啧……”叶辰星咬着筷子,颇有咬牙切齿的滋味,“天下男人果真一般黑!”
安宁有些无力,“叶辰星小姐,那个男人是你的亲哥哥,用不着这么黑他吧?”
“嘁!”叶辰星“嘁”了一声,专心吃饭不再说话,反正只要她回来了,就不会让秦若那个心机白莲花接近她的哥哥嫂子一步,不然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安澜乖乖地靠在叶辰歌怀中,脚有些麻了,她小声询问,“可以了吗?”
“不够!”美人在怀,永远都不够。
“可是我脚麻了……”安澜很诚实,叶辰歌有些哭笑不得,这种浪漫温馨的时刻,不该是来点脉脉缠绵的情话吗,为什么他的小妻子如此诚实?
叶辰歌抱着安澜的腰肢,微微一用力,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修长的手指力度适中,麻痹的双脚有些刺痛感,安澜靠在叶辰歌怀中缓解这种感觉。
“好些了吗?”
安澜点点头,脸色绯红。她抓着叶辰歌的胳膊,有些不好意思,“放我下来……”同时眼神忍不住飘向餐厅,生怕被两个未成年的小姑娘看到不该看的事情。
“不放!”叶辰歌话语坚定,“我抱抱自己的妻子,难道犯法了吗?”
“辰星和宁宁还在呢,不要教坏未成年人……”
叶辰歌不以为意,权当没听到。教坏未成年人?这个假设不存在,叶辰星虽然未成年,但是在某些方面,她懂得的事情绝对比安澜这个成年人要多。
说起这个,叶家的人都感到十分头疼。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打落窗台,长街上偶尔有汽车鸣笛,喧嚣的城市仿佛突然安静了,伴随着浅浅的温柔,夏日的六月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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