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寿宴,一场闹剧,在叶辰歌出现后落下帷幕。
安家颜面尽失,叶辰歌带着安澜离去,徒留下众人唏嘘不已。
盛极一时的安家,终究在一朝一夕间成为帝都的笑柄。
安家,只怕从此以后会在帝都举步维艰吧,毕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跟叶辰歌作对。
安澜的身份,在今晚,也彻底曝光了。
帝都太子爷叶辰歌的妻子,安澜上校,国际特种兵神话,一个女人缔造的神话,如何不令人唏嘘感叹。
安家招惹上这一对夫妻,应该是祖辈中造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吧!
众位宾客纷纷借口离去,一场奢华的生日宴会,最后凄凉惨败收场,安平心中的恨意,铺天盖地而来,毁天灭地,他恨极了安澜,恨极了叶辰歌,恨极了那些见风使舵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许霞玲一个劲儿流泪,安娜静坐不语,安城神色晦暗。
本想把安澜送进地狱,没想到反过来却被安澜反将一军,从最初的操控者,成了被掌控者。
这种反差转变,放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更何况还是心思深沉的安家人呢。
一时繁荣的安家,被怨愤和滔天恨意的黑云笼罩,心中的魔鬼疯狂滋生,短短的时间便成为了撒旦,操控了人心。
恐惧,不甘和仇恨,让安平再次走上了不归路,本就日渐衰败的安家,在陌路繁华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
离开安家后,叶辰歌去开车,安澜不想跟着,便在安家别墅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等他。
夜色朦胧中,似是站着一个人。然而,安澜性子冷,与她无关的事情,她不会主动关注,自然那个站立的人,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看到叶辰歌出现后,秦若便从宴会场中出来了,她故意提早出来,就是为了等他,只是没想到,叶辰歌会当众抱着安澜,话语狂妄霸道,让她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秦若没想到,叶辰歌竟然可以为安澜做到这种程度,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为了应付叶家人逼婚才跟安澜结婚的。
事已至此,她如何能够甘心?
提早出来在这里等待,无非就是想要再次确定一下罢了,却不想看到了叶辰歌悉心呵护安澜的一幕,还真是讽刺至极。
秦若走过去,她看着安澜,一副高不可攀的高贵模样。
“安小姐,我们可以谈谈吗?”话语高傲,仿佛是她施舍了安澜一样。
明知道安澜已经是叶辰歌的妻子,秦若已久称呼她为“安小姐”,可见她不想承认安澜的身份。
安澜对这些也不在意。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安澜不觉得自己跟秦若有话可说。
“不,我们可以谈谈辰歌。”秦若比安澜略微低一点,但脚上的恨天高,却让她可以与安澜平视,目光相撞,电流滋生,火光电石一般。
秦若提到叶辰歌,安澜便十分厌恶,她大概猜到了秦若想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过去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既然往事如同云烟,她又何必抓着不放呢!
然,秦若不这样认为。她觉得,是安澜插进了她和叶辰歌中间,如果不是安澜,叶辰歌就不会离开她。
映着月色,秦若鲜红的唇彩泛着晶莹的光泽,然而,吐出的话语,却令人厌恶到了极致。
她说,“安澜,叶辰歌不是你可以肖想的,如果主动退出的话,还不至于输的太难看。”
安澜静静地望着秦若,话语温凉,“我不可以肖想叶辰歌,难道你就可以吗?”
安澜喜欢开门见山,她不喜欢拐弯抹角。在安澜的认知中,拐弯抹角是没有自信的表现,如果一个人信心十足的话,他是没有必要用委婉的话语来达到目的的。
安澜不喜欢秦若,在安家第一次见到,她就不喜欢,对不喜欢的人,她从来都是懒得敷衍,如果秦若不提起叶辰歌的话,她根本不会理会她。
“安澜小姐,做人需要有自知之明,你以为你成为辰歌的妻子,叶家就会真的接受你了吗?”秦若盯着安澜,似乎想要从安澜脸上看到丝丝惊慌或者不确定的表情,然而她失望了,自始至终,安澜平静得仿佛一汪湖水,波澜不惊,面上除了清冷和淡然,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其实,安澜和叶辰歌很像,如果她不想让别人窥探到自己的情绪,那么便没有人可以猜出她在想什么。
抬头望着如水的月亮,皓月如霜雪,空山皓月,高旷渺远。
在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现代化大都市,很难见到如此原生态的月亮,无意中窥探到,安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期然想起以前执行任务时在深山丛林中看到的皓月,一丝怅然浮上心头。
神思漫游,安澜甚至忽视了此时还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秦若。
“安澜小姐,离开辰歌!”秦若不知道是否按捺不住了,过早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安澜这才拉回神游九天的思绪。
声音不冷不淡,仿佛山涧清泉,清清凌凌的,“凭什么?”
“就凭辰歌不爱你!”
“我不爱她,难道爱你?”低沉的声音仿若暮鼓晨钟,重重地撞在秦若的心头,如同磐石一样的心,顿时碎了一地,难以拼凑。
叶辰歌走过来,他把安澜抱在怀中,看着秦若就好似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一样,他的话语冰冷,仿佛数九寒天的坚冰。
“不要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秦若,如果不是看在明峰的面子上,我根本不会管你。有些事情,适可而止,如果触及到了我的逆鳞,秦若,没有人可以救你。”
叶辰歌出现后,秦若一改强势的气魄,楚楚可怜,听闻他的话,更是泫然欲泣,梨花带雨。
这种柔弱可怜的弱女子,任谁看到都会心生怜惜和不忍,然,叶辰歌却无动于衷,他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安澜,至于其他的女人,反而让他觉得十分厌恶。
“走吗?”叶辰歌低声询问安澜,话语温柔,眸光缱绻,与对秦若的冰冷和厌恶绝对是两个极端,一个是南极一个北极。
“好。”
安澜点头的瞬间,叶辰歌拥着她离开,甚至连一个没有温度的眼神都吝啬施舍给秦若。
望着那对离去的背影,秦若的手指深深嵌入肉中,鲜红的血液从皮肤深处渗透出来,与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沾染,血红的指甲,分不清是指甲油还是鲜血。
嫉妒和仇恨,像是蔓草一样,疯狂的生长,覆盖了那鲜红跳动的心脏,黑色掩盖了红色,滴出了暗黑色的水。
*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上,安澜静静地靠着,不言不语,神色淡淡的。
叶辰歌的侧脸,精致的线条,是上帝最满意的作品。
安澜垂下眼睑,脑海中思绪翻涌。
最初的相识,他的刻意接近,带着目的结婚,安澜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真是假了。
秦若两个字,从最初陌生的名字,到现在活生生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秦若的过往,叶辰歌的过往,仿佛隔了一层薄雾,朦胧之间,看不真切。
三年前,秦若抛弃叶辰歌出国,叶辰歌为她不近女色,为了躲避家族的逼婚,叶辰歌找上她,多么合理的解释。
叶辰歌的母亲苏清却说中间还隔着一个黎明峰,还有帝都黎家……
真相被迷雾笼罩,仿若云烟一般,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似是想得有些投入了,安澜忽视了叶辰歌那炽热的眸子。
直到车子停在浅水淇湾的地下停车场中,安澜才收回纷繁杂乱的思绪。
安澜从来没觉得,有些事情,甚至比领兵作战还要艰难,这种攻心计策,对她来说,真的是太难以接受了。
“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解开安全带,叶辰歌倾身而上,用额头抵着安澜的额头,鼻尖似有似无的触碰在一起,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
安澜瑟缩了一下,这种突如其来的仿佛触电一般的感觉,到现在她依旧难以适应。
用手推了叶辰歌一下,试图推开一个安全的距离,然而叶辰歌却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你想多了。”
很显然,叶辰歌不打算放过安澜,他轻柔地揽着她的腰肢,温热的气息如兰幽香,“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纵然两人早就亲密无间,安澜依旧不习惯过度的亲密。
幸好这个人是叶辰歌,安澜才能忍着不动手,如若不然,怕是只要靠近一步,就会被安澜打飞吧!
对异性的厌恶,可以说,安澜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
“真的是你想多了……”多了几分不耐,安澜话语有些冲,“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不,我还要管我的妻子……”声音低沉,在狭小的空间中,幽幽流转,爱意浓浓。
尘世中辗转二十七年,叶辰歌终于体会到,身体中的那一块肋骨,是他终其一生,永远都不会割舍的旷世眷恋。
他想,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吧,为安澜而生,为安澜而活,为安澜而爱。
这就是叶辰歌一生的宿命。
翌日,安澜大闹安家的消息,铺天盖地地在帝都各大报纸和杂志上。
安澜清冷的面容清晰无比,绝世的容颜好似寒冰,薄凉的眸子折射出幽冷的光,轻扬的唇角,嘲讽至极。
叶辰歌霸道的揽着安澜的腰肢,占有欲极强,两人一刚一柔,极为和谐。
画面拍摄地十分唯美,然而,配图下面的文字却极为犀利,把安家抨击得一文不值,把叶辰歌宠妻爱妻描绘得如泣如诉。
易容扬起报纸感叹道,“这些记者,真的可以去改行当言情小说家了,这故事编的,啧啧……”
昨天她没有到安家,所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够让安澜当场失控,证明安家肯定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安家也算是活该了。
不过,上了帝都各大媒体报纸的头条,安家也算是彻底扬名帝都了。不,应该说是臭名昭着了。
“澜澜,这是怎么回事?”易容把报纸放在安澜面前,饶有兴趣的询问。
早知道昨天会发生这么多事情的话,无论她在忙什么,她也一定会去参加生日宴。
然,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纵然易容特别懊悔,也无法让时间倒流了。
海蓝咖啡厅中,悠扬的小提琴演奏着维瓦尔弟的《四季》。
尘缘中琴声,月皎波澄。神怡心旷之际,忽一阵微风起伏。远远传来屡屡琴声,悠悠扬扬,一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虽琴声如诉,所有最好的时光,最灿烂的风霜,而或最初的模样,都缓缓流淌起来。而琴声如诉,是在过尽千帆之后,看岁月把心迹澄清,是在身隔沧海之时,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在懂得之后,每一个音符下,都埋藏一颗平静而柔韧的心灵。
摆弄着眼前精致的咖啡杯,安澜神色依旧淡漠如许,她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许霞玲想要用宁宁来威胁我,肾上腺素分泌过剩,一时冲动了而已。”
无比简洁的解释,明明是动人心魄的场面,却被她一笔带过,寥寥数语,易容只觉得顿感无力,安澜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简洁啊。
“那宁宁没事吧?”话出口,易容就觉得白问了。
要是安宁少了一根发丝的话,安澜怎么可能平静的坐在这里,安家怎么可能只是颜面尽失而已?
若是安家真的动了安宁的话,只怕安家甚至是帝都,早就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了。
感叹之余,易容把安家问候了无数遍,她嫌恶地再次看报纸,目光却定格在某一处,久久没有移动。
“澜澜,当时秦若也在场?”易容眸中饱含探究,难道两人已经见过面了?
旧爱和新欢,前任与妻子,人生无处不狗血。
易容在心中仰天长叹一声,上帝真会折腾人啊!
比起易容的感触良多,安澜显得淡定无比,两人一对比,易容反而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了。
不疾不徐,安澜优雅的端起咖啡杯轻啜一口,依旧是苦涩的黑咖啡,入喉的瞬间刺激着味蕾,满满的苦涩弥留口腔,一如她七年的生活,尽是苦涩。
“在场。”安澜放下杯子,缓缓开口,“怎么说呢,我和秦若,不仅见面了,而且还进行了一场简短浅薄的交锋。”
“结局?”易容忙问,这是她最关心的。
“不明。”轻轻的抛出两个字,让易容一头雾水。
“难道是平手?”易容诧异万分,安澜的战斗力,即使是十个秦若也不是她的对手,怎么会是平手?难道叶辰歌站在了秦若那一边?
想到这里,易容多了一分怒意。
“叶辰歌帮了她?”如果真是这样,叶辰歌就是一个人渣。
易容义愤填膺,先入为主的观念,让她对叶辰歌的印象瞬间down到了深谷渊底。
“辰歌站在我这边,不过我觉得秦若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安澜淡淡道,“她的眸中,尽是不甘,那是一种嫉妒到了极致而怨愤的仇绪……”
安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容容,我总觉得秦若是个变数。”这种直觉太强烈,强烈到不容忽视。
嫉妒太可怕,它会让天使堕落成魔鬼,而秦若那强烈的愤恨,她已经站在深渊的边缘了,地狱天堂,就在一念之间。
“澜澜,不要想太多。一个秦若而已,不要放在心上。”虽然这样安慰安澜,易容却把秦若放在了心上,因为她不允许有任何人再来伤害安澜,谁都不可以。
易容不知道,将来有一天,秦若会成为安澜挥之不去的梦魇。
这个话题太沉重,察觉到安澜情绪低落,易容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宁宁什么时候出国?”
“下个月吧!我打算让她提前出国。”安宁出国是安澜一开始就安排好的,而安宁也同意了。
“去美国哈佛吗?”哈佛大学政治经济学很不错,安宁平时十分关注时事,应该对这个专业有兴趣吧!
安澜却否定摇头,“不,去美国哈佛只是一个障眼法,而真实的目的地是意大利米兰。”
“米兰?”易容不解,“米兰哪里有好学校啊?”
“宁宁想要学设计,米兰是时尚之都,这是她自己决定的。”
一直以来,安宁都很有主见,她从决定出国留学时,就定下了米兰,不是说她非要学设计,而是她不想与那些恶心的政治经济有丝毫牵扯。
在帝都生活了将近十八年,她见惯了商海浮沉中的黑暗,政坛往来里的靡费。各种道貌岸然的背后,是肮脏的交易和**的**。
这种黑暗的生活,或许在大多数人趋之若鹜的时刻,安澜和安宁,绝对是从骨子里厌恶。
她们在地狱中沉沦许久,艰难上岸后,向往的青山绿水,清风和鸣,而非钩心斗角。
得知安宁要去米兰,易容有些沾沾自喜。如果说帝都是易容的第一家乡的话,那么米兰就是她的第二港湾。
身为时尚圈中的佼佼者,米兰她熟悉异常,安宁如果真的选择米兰的话,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易容拍拍胸脯保证,“宁宁交给我了,米兰我熟悉!”
“好,你自己跟她联系吧!”这种事情,安澜绝对不喜欢掺和,有些事情,如果安宁能够自己**解决,她绝对不会插手,不知从何时开始,安澜就开始有意培养安宁的**。这样,即便有一天她不在了,安宁不至于六神无主而手足无措。
有时候想想,上帝和命运真的很会捉弄人,明明是人生最辉煌最美好的时刻,偏要承受无边的苦楚,如果不坚强,如何在风雨中屹立,风雨玫瑰,依旧娇艳无比。
有人曾说,如果不坚强,你懦弱给谁看?
尘世中,浮华喧嚣,如果不是看破了红尘,在山水中独享清欢,便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怜悯你,如果不坚强,谁能看到你的懦弱?
易容的时装秀正在筹备中,接到电话,筹备过程中出了一点小问题,问题不大,却需要她亲自解决,告别安澜,她一个人离开了咖啡厅。
人走楼空,人去茶凉。
一丝落寞勇上心头,安澜突然觉,在万丈红尘中,她竟然卑微到了尘埃里。
莫名的感慨,千疮百孔的心,老气横秋。
如果说她的外表是二十四岁,她的心理年龄,早已是白发苍苍的迟暮老人。
香榭长街上,枫树挺拔俊秀,樱花葳蕤生姿,勃发的生命力,在召唤着夏的蓬勃生机。
袅袅娜娜的咖啡香气蔓延在鼻尖,不期然想起了那幅《茶水清香》。
安澜觉得,能够画出那样简单却饱含深意的画卷的人,绝对是一个看淡生活的高人。
楚衍……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冷漠而又犀利,他仿佛看淡了尘世一样,傲然**。
即使知道他不是那幅画的主人,安澜觉得,楚衍的神韵在那画中一览无余。
想到这里,楚衍似乎留下了联系方式,鬼使神差的,安澜拿出手机,冰瓷白玉一样的手指落在了那一串陌生的数字之上。
幸亏醒悟及时,安澜懊恼的低低咒了一声,觉得自己好像鬼上身一样不太正常了,急忙关闭手机,双手捂脸,仰靠在柔软的座椅上,试图让自己静心。
想到楚衍,其实安澜更多的是想起那个带给她莫名亲近的神秘盛世浮华酒吧的主人。
即使不知道他的名字,却不妨碍在不经意间想到他。
那个拥有一双冰蓝色眼眸的人,她只要一靠近,就有种想要亲近的**。
在自己绝望之后,那种由心中滋生出的情感,安澜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帝跟自己开得玩笑。
如果是玩笑的话,她也无法拒绝。
不知过了多久,安澜整理了凌乱的思绪,她招来侍者结账,然后走出海蓝咖啡厅。
夏天的太阳是个桀骜不驯的孩子,他扬起骄傲的头颅,释放出强烈的光芒,有那么一瞬间,安澜觉得眼前一阵漆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然,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秒钟,甚至一秒钟都没有,那种感觉便消失了,如果不是真的存在,安澜甚至觉得这是一场错觉。
终究没有放在心上,安澜漫步在香榭长街上,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最后的安宁时刻。
浅水淇湾。
早晨,夏日的阳光明媚耀眼,安澜慵慵懒懒地睁开眼睛,浓密如蝶翼的翦羽颤抖几下,清澈的眸似含着一层朦胧的水雾,远如青山黛泽,洇染了无边的情丝。
一夜纵情,早上起床时,便是安澜最艰难的时刻。
扶着酸痛的腰肢,心中罪魁祸首叶先生问候了无数遍,这才慢慢地下床走进浴室。
安宁的飞机在早上九点半起飞,妹妹即将离开,即便有易容陪伴,作为姐姐,安澜必然不会让自己缺席。
特种兵训练,让安澜的动作比普通人快了数倍。洗漱,换衣,五分钟,时间足以,完全可以完美完成。
走出卧室,一阵轻微的香味萦绕在鼻尖。
是小米粥的味道。
循着味道走进餐厅,叶辰歌正好解下围裙。
一身剪裁得体的深黑色西装,包裹着健硕魁梧的身躯,略显瘦削的身体,却隐隐透出力挽狂澜的魅力。
叶辰歌是那种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身材,纵然安澜对这些并不太在意,有时情到浓时,不免也被一副完美的皮囊而诱惑,以至于让自己更加尽情绽放。
叶辰歌简直爱死了这样的安澜。
昨天晚上就是如此,所以一时失控了,直接让安澜晕了过去。
深邃的眸含笑,浓情而视,“饿了?”
昨晚体力消耗太大,肯定饿了。
绯色的红霞爬上双颊,安澜嗔怒似的瞪了叶辰歌一眼,愤愤地坐下,宛若雏鸟一样等待喂食。
“饿了?你还好意思问,叶辰歌,你就是一只不知餍足的禽兽!”话语饱含嘲讽,想起昨晚她都求饶了,叶辰歌恍若未闻,依旧不放过她,直到她实在坚持不住了,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晕了,反正就是没有知觉了,安澜觉得,这样的自己,就好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叶辰歌就是刀俎,任他宰割,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很郁闷。心情不满,自然话语中不免带了几分情绪,嘲讽的口吻,算是一种发泄吧。
被骂了,叶先生心情反而很好,十分舒畅。
这算不算他的妻子对他的肯定?
其实叶先生是这样想的,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妻子需要早起,他一定会趁着周末,让她睡到中午才起来。
不过,这种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如果要是被他的妻子知道了,来之不易的性福生活,恐怕就会被禁止了。
孰轻孰重,叶先生还是很有判断力的。
保持沉默,体贴地把精心准备的早餐端上餐桌,妻子晚上辛苦,他早上体贴,也算是一种独特的相处模式吧。
说实话,叶辰歌很喜欢这种相处方式,安澜也喜欢。
大概是饿了,安澜吃得有些急,叶辰歌微微皱眉,他优雅地盛了一碗小米粥,推到安澜面前,低沉的话语中带着无限的柔情,“慢点,时间还来得及,一会儿我送你去机场,澜澜,不要让我担心……”
一些日常小事,叶辰歌总是不厌其烦,他亲力亲为,他享受着这种照顾妻子的工作。
虽然没有表示,但安澜的动作却不动声色地慢了下来。
唇角浮起一抹笑,叶辰歌表示很满意。
自从两人确定了关系,叶辰歌对安澜的宠溺也到了极致。
在家中,他从来不会让她手沾一滴阳春水,除了钟点工会定时打扫整个房子的卫生之外,所有的家务他都一个人城堡了,尤其是厨房工作。
有时安澜看不下主动进入厨房帮忙,叶辰歌好像如临大敌一样,小心地把她抱出来,并且再三交代不准靠近,就好像厨房是个携带病毒的危险地带一样,弄得安澜哭笑不得。
不过,时间一长,一来二去,安澜也就习惯了。
今天早餐结束,依旧是叶辰歌主动把碗筷收起来放在水池里。今天是周末,不用到军区,至于碗筷,可以从机场回来后再洗。
出门,直接到达地下停车场。
看了自己那辆悍马一眼,纠结了一会儿,安澜最终还是果断放弃了。
放着现成的司机不用而自己开车,那是傻瓜行为。
如果是以前,安澜打死自己都不会这么想,万事她只会依靠自己,而现在,她已经习惯了叶辰歌在身边,习惯了妥善安排好的一切,对叶辰歌的付出,她甚至能够接受得心安理得了。
或许,这一变化安澜自己觉得没有什么,但在叶辰歌心中,却是十分感激的。
他的妻,正在学着接受,他如何能够不觉得感慨万分?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宛若一只矫健的猎豹缓缓驶出停车场,优雅的车型泛着光泽,只一眼便令人望而却步,可望而不可即。
安澜本想让叶辰歌驱车到她的公寓接安宁的,谁知半路接到安宁的电话说顾清明正好已经接到自己了,让她直接去机场。
二话不说,叶辰歌掉转车头,立即向机场的方向而去。
好在此时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街上车辆并不是太拥挤,一路上也算是顺利。
到达机场,九点零六分,时间刚刚好。
候机室中,不仅易容来了,叶辰星也早早到了。
叶辰星一改往日欢脱的性子,整个人情绪有些低沉,见到安澜也不像平时一样跳着叫着就扑上来抱着她,反而神情怏怏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哥,嫂子你们来了……”打过招呼以后,便沉默了。
其实叶辰星是不知道自己改说什么,离别之前,千言万语,总别不过一个情和别字。
无论她说什么,安宁离开已经成为定局,不会因为她的只言片语而改变初衷。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谈得来的密友,叶辰星自然不想分别,然,离别却不可避免。
经过市中心时,路上堵了几分钟,顾清明和安宁来得晚了一点。
“姐!”安宁略带哭腔的声音,深深的撞进了每个人的心中,丝丝缕缕的惆怅像雾一样蔓延,在心中形成荒莽山林,迷雾一样带着少许压抑,令人心情沉闷。
离别的赠言,交代的话语,该说的早就说了,絮絮叨叨像老妈子一样说个不停,安澜也不会这样做,这会儿气氛有些沉寂。
叶辰歌和顾清明两人跟在身后,叶辰星抱着安宁的胳膊不松手,也不说话,别扭极了,却别扭得可爱。
“到了哈佛你一定要想我,不然我一定会飞过去追杀你!”半是威胁的口吻,流露着不舍的情绪。
安宁反手抱住叶辰星,“一定会的,我还指望着你照顾我姐姐呢!”
“这还用你说,那是我嫂子,亲的,我不照顾她谁照顾她!”叶辰星红着眼睛,脸颊鼓鼓的,话语哽咽。
安宁故作坚强的笑了笑,“那等我回来,我要看到一个白白胖胖比花还要娇嫩的姐姐。”
安宁趁机提要求,这花不仅是说给叶辰星听,更是说给安澜听的。她必谁都希望自己的姐姐可以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安静地享受尘世中美好的时光。
安宁知道,短时间内,这个对普通人来说轻而易举可以实现的事情,对安澜来说,是一个奢望。
安澜感慨万千,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听着安宁和叶辰星两人一人一句诉说,她竟然不知道,她安静淡漠的妹妹,有时候也可以变成话痨。
机场中提示安检登机的广播响起,纵然再心有不舍,叶辰星还是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安宁,看着她一步一步远离。
叶辰星眼眶通红,像是一只红眼的兔子一样,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没有人会怀疑,下一秒她的眼泪会不会落下来。
“行了,这又不是生离死别,又不是相隔天涯海角,难以相见,至于么!”易容实在看不下去了,看似有些不耐烦地开口,事实上她心中比谁都难以割舍,她只是用这种满不在意的口吻来掩饰自己的不舍罢了。
“容容说得对,不是生离死别,没有必要这样。”顾清明出来圆场,拍拍安澜的肩膀,以示安慰。
叶辰歌帮着安宁办理了登机手续,把护照和机票交给安澜,也开口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澜澜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这种安慰人的话语,除了安澜,叶辰歌从未对任何人说起,乍一说,只觉得十分别扭,然而,为了让安澜放心,他不得不说。
“嗯。”重重地点点头,安宁吸吸鼻子,终究还是过了安检。
隔着透明的玻璃,安宁转身对外面的挥手,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机场中最不缺的离别的场景,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浅浅的离别愁绪,一如薄薄的暮霭,在青山中蔓延,终究弥漫到所有角落里。
情绪低落,尤其是叶辰星,甚至可以说是神情怏怏了。她跟在安澜身后,低着头,默默地跟随。
顾清明和叶辰歌正在就军区的一项颇有争议的任务浅浅交谈,安澜和易容跟在身后。
听不到叶辰星叽叽喳喳的声音,安澜颇为不适应,她喊了一声,“辰星……”
叶辰星猛然抬头,下意识地应声,“嫂子,有……”然而,下一秒,声音便卡在了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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