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浅眠,一点动静她就能惊醒。
即便叶辰歌刻意压低了声音,依旧把安澜吵醒了。
她翻了一个身,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把脸埋在叶辰歌胸前,浅浅低声喟叹一声。
纵然没有睁开眼睛,她也清醒了。
叶辰歌抱着她,湿润的清吻落在额角,呢喃话语如春燕暖融,“吵醒你了?”
安澜闭着眼睛,很诚实地点点头,闷哼一声,并不言语。
叶辰歌不动声色地收紧了臂膀,温热的躯体相互接触,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心脏跳动的节奏。
许久,叶辰歌轻声询问,“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七点十分,安澜目前没有工作,而且他们从盛世浮华酒吧回来就已经凌晨三点多了,这个时候起床,的确有些早了。
醒来,便难以入眠。
安澜摇摇头,睁开眼睛,眼眸中如云雾缭绕的黛泽青山,氤氲着朦胧的雾气,袅袅娜娜,成丝成缕。
“是高棋来电吗?发生什么事了?”
清晨的声音不似平素的清泠疏冷,一许浅浅的沙哑,如秋叶飒飒,沙沙作响。
叶辰歌眸中含笑,深邃悠远,“有兴趣看看吗?”
说话间,他已经把视频找出来了,只要安澜稍微抬抬眼眸,便能够看到。
叶辰歌很少主动给安澜看一些东西,这会儿居然主动问她是否想看,说不好奇是假的。
安澜借着叶辰歌的力气,稍微起身,靠在他的胸前,叶辰歌举着手机,两人如同那些刚刚结婚的新婚小夫妻一样,大早上窝在床上看小视频。
这种感觉很温馨,也很平静。
手机中播放的正是网友上传的王费芳在广场上裸奔的一幕。
最初,安澜觉得是自己眼花了,还有些不太相信的揉揉眼睛。
揉完之后,发现视频内容没有丝毫变化。
赤身**的人,是王费芳无疑。
视频不是太长,只有三分钟。
就是这三分钟,足以引起轩然大波了。
看来,这王费芳以及王家,会再次火一把。
安澜清眸落在叶辰歌脸上,“你做的还是哥哥做的?”
能够想出这么损的招数的,除了他们两人,安澜还真想不出还能有谁。
叶辰歌搂着安澜,在她的唇角印下一吻,声音颇为委屈,“澜澜,这次你可冤枉我了,是哥哥做的。”
他们离开的时候,王费芳还在盛世浮华,他根本没来得及命令高棋行动,今天早上就爆出了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
叶辰歌有些不太爽,为什么花祭夜总是抢在他的前面?
“做得不错!”安澜凉凉评价,颇为幸灾乐祸。
“你觉得不错?”叶辰歌有些不乐意了,“我让高棋又去添了一把火,就是不知道老太婆能不能活着出来。”
安澜睨着他,“你又做了什么?”
叶辰歌似笑非笑,“佛曰,不可说!”
安澜白了他一眼,“德行!”
唇角邪肆一挑,多了几分雅痞的味道,叶辰歌挑着安澜的下巴,邪魅而又狂狷。
“你就喜欢我这德行!”
安澜冷嗤,她真想说一句,“叶先生你哪里来的自信?”
不过,考虑到是大早上,男人最冲动的时刻,她才不会傻傻的去挑衅,送羊如虎口呢!
温存了片刻,安澜推了推叶辰歌,“时间不早了,你该起床了!不然,小家伙就要来抗议了……”
叶辰歌眼神委屈,“澜澜,你这是嫌弃我了?”
安澜有些迷茫,“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随口污蔑不带这样的啊……
“若是不嫌弃,为什么总是让我起床?”
把头埋在安澜的颈窝中,叶辰歌细密地咬着安澜娇嫩的肌肤,酥麻感瞬间袭遍全身,一阵颤栗,电流从脚底迅速流过。
安澜身体一僵,她似乎猜到叶辰歌想到做什么了!
“叶辰歌……”安澜微微有些恼怒,不由得加重了语调。
叶辰歌恍若未闻,手指在身下的娇躯上游走,开始煽风点火。
安澜的敏感带,没有人比叶辰歌更加清楚。
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如同烈火燎原。
短短几分钟,安澜就如同烈火灼烧了心,热气有内而外散发。
她双颊绯红,比夏日黄昏的灿烂的晚霞还要夺目。
叶辰歌抬眸,幽深如古井,只一眼便撞入其中,再也无法自拔。
“澜澜……”他声音沙哑,仿若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给我,好不好?”
虽然他是在询问,在征求,可他的动作,却早就突破了安澜最后防线。
真丝睡衣大开,露出雪白如玉的肌肤,泛着莹莹光泽,点点粉色点缀,如早春樱色。
叶辰歌的动作越发深入,他的唇所到之处,仿佛可以灼伤肌肤。
“澜澜……给我,好不好?”
安澜很想一脚把叶辰歌踢开,可到了这个时候,她自己也被撩拨得十分难受。
“叶辰歌,宝贝快醒了……”
“我锁门了……”回答地驴唇不对马嘴,安澜顿时苦笑不得。
叶辰歌接着低语,“时间还早,我快一点,宝贝不会过来的……”
安澜很想问他,快一点到底是多快?
一分钟还是一秒钟?
趁着安澜走神的功夫,她的睡衣早就松松垮垮的被褪到了腰间,衣不蔽体可以用来形容此时香艳的场景了。
半推半就,叶辰歌的兽欲终于满足了。
就在进入的那一刻,他发出一阵满足的喟叹。
“宝贝儿……”呢喃一声,清晨的卧室中便上演了一场少儿不宜的画面。
如同浮生海中的一叶扁舟,安澜无力,只能紧紧攀附着叶辰歌,随着他在潮水中起起伏伏,浮浮沉沉……
*
夏日的阳光太强烈,小家伙翻身,揉揉眼睛,这才慢慢睁开。
迷糊了一会儿,习惯性地坐起来,看看周围的环境。
是在浅水淇湾,爸爸亲自为他设计的儿童房中。
缓和了好一会儿,小家伙十分自立,他从床上下来,光着小脚丫跑进浴室,解决了个人问题,这才跑出去打算让安澜帮着他搭配衣服。
虽然他可以自己穿衣,但小家伙小小年纪就颇为自恋,每天早上必须要把衣服搭配好了,才肯自己穿上,不然他宁愿穿着睡衣不出门。
以往在花家,除了安澜为他搭配衣服之外,他还有一个专门的御用设计师。
但是,到帝都,设计师并没有带来,所以只有安澜为他搭配。
在浅水淇湾中,都是叶辰歌每天早上为他搭配好放在床头,可今天早上醒来却不见衣服,小家伙有了小情绪了。
他踢踏着儿童拖鞋跑出去,原本该出现在厨房里的高大身影不见了,在房子里找了一圈,依旧没有见到。
小家伙皱着小眉头,转到主卧前。
转动门把,不动。
小家伙脸色不好了,拍门,呼喊,“妈妈,开门!”
里面,正酣的一对男女,突然从沉醉中清醒过来。
安澜恼怒地推着叶辰歌,试图让他赶紧下去,“宝贝来了……”
此时,正到一半,无论如何叶辰歌都不可能半路停止。
因为压抑,灼热的汗滴从胸口和额头滴下,“这会儿停止,是会要命的……”
声音沙哑得一塌糊涂,稍微停止三秒钟,叶辰歌再次酣战。
小家伙在外面呼喊,“妈妈,快点出来,宝贝要穿衣服……”
越来越有不耐烦的模样,小家伙拍得门板作响。
“快点!”安澜怒了,直接催促叶辰歌。
被安澜这么一呵斥,叶辰歌倏然一紧,身体一松,整个人像只泄气的皮球一样,覆在安澜身上直喘粗气。
他竟然不由自主地就交代了。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面容发黑,叶辰歌现在好似一个黑面阎罗。
安澜无心看他,推着他就要起来,“赶紧让开,宝贝在外面……”
身体汗液沾染,十分难受。
她不去看叶辰歌,裹着被单就去了浴室,还不忘瞪罪魁祸首一眼,“去帮宝贝穿衣服……”
说完,头也不回,无情地关上了浴室门。
叶辰歌现在对小家伙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他拖过来狠狠地揍一顿!
要是这熊孩子天天在关键时刻捣乱,他家兄弟,估计不用多久就会废了。
小家伙仿佛不知疲倦一样,在外面又喊又叫。
叶辰歌十分头疼地捏捏眉心,顾不得身上粘湿的汗液,随手扯过浴袍披在身上,黑着脸开门。
“爸爸妈妈,开门——”
开门开得有些急了,小家伙力度过大,一下子拍空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
叶辰歌左侧一步,小家伙就趴在了地上。
他居高临下,凉凉地瞥着小家伙,口气不善,“大早上的,不会多睡一会儿吗?喊什么,叫魂呢!”
说起腹黑记仇,叶辰歌绝对可以称第一,甩下第二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这会儿,就是亲儿子打扰了他的好事,他也要报复回去。
小家伙虽然聪明,可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亲爹竟然是如此黑心。
他只是以为自己扑空了,并没有往亲爹故意报复自己那方面想。
熊孩子皮实,而且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摔一下并不觉得怎么样。
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小家伙抱着叶辰歌的腿开始撒娇。
“爸爸,帮宝贝搭配衣服,宝贝要起床了……”
叶辰歌抱胸,冷眼而视,“不去!”
阴阳怪气,小家伙在心里默默评价。
可他知道,早上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爸爸了,不然谁给他搭配衣服,谁给他做早餐?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是懂得的。
于是,小家伙十分认真的反省自己,“爸爸,是宝贝打扰了你睡觉吗?”
叶辰歌冷哼一声,傲娇起来。
岂止是打扰,简直就是恶意打断。
若不是他的兄弟顽强,只怕早就英年早逝了。
不过,这种话,他怎么能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熊孩子说。
想来想去,叶辰歌觉得,他才是最吃亏的。
“爸爸,宝贝错了——”小家伙低头认错,“宝贝保证,以后绝对不打扰爸爸睡觉了……”
叶辰歌眼睛一亮,觉得孺子可教。
斜着眼睛冷声询问,“真的知道错了?”
小家伙认错态度良好,点头如小鸡啄米,“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在早上打扰爸爸的睡觉时间了……”
不在早上打扰,他可以在晚上。
不过,这种小心思,小家伙隐藏地很好,正在刺头上的叶辰歌,自然没有发现小家伙的小九九。
欣慰地摸摸小家伙凌乱的柔软的头发,叶辰歌满意了。
一把抱起小家伙,几步返回小家伙的房间。
小家伙眼尖,好奇,“爸爸,你身上这是被咬了吗?”
小胖手指着叶辰歌胸口的一道红色印记,被安澜抓的。
“嗯,被一只小野猫抓的。”叶辰歌毫无压力,回答地十分顺溜。
小家伙一阵叹息,“爸爸,你也太不小心了……”
“不会。我很喜欢那只野猫。”忽悠儿子,叶先生没有丝毫罪恶感。
小家伙顿时来了精神,“爸爸,那是一只什么野猫?宝贝也想要……”
既然爸爸喜欢,应该是只稀有动物吧,他也好像要啊!
叶辰歌果断拒绝,一本严肃,“你现在还小,小野猫爪子太锋利,等你长大就好了。”
“哦!”小家伙有些不太开心的点点头,他睁大灵动的眼睛,如一汪秋水,澄静透明,“爸爸,宝贝能去看看小野猫吗?”
叶辰歌突然有些不太想跟熊孩子说话了。
看野猫可以,但是看他的妻子就不行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算不算呢?
“不可以!”冷冷地丢下三个字,叶辰歌脸色一黑,丢下小家伙,转身进入小家伙的私人衣帽间。
望着叶辰歌傲娇的身影,小家伙冷声一哼,“小气!不让小爷看,小爷难道还不会自己去了?小气鬼!”
叶先生不知道,自己在亲儿子心中,又扣了十分!
若是安澜知道,一大早叶辰歌说她是小野猫,而且儿子还要吵着要看,一定会让叶辰歌一个月不许上床。
简直丢死人了!
这算不算一道痕迹引发的隐藏中的血案?
吃过早餐,小家伙被苏清接走了。
军区最近没有太多事情,叶辰歌便想起,以前多次想带安澜去看秦若的,都被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打断了,难得今天有时间,于是,二话不说,他直接驱车向精神疗养院去。
康成疗养院。
说是疗养院只是为了好听,其实质就是一家精神病院。
黑色的阿斯顿停下,叶辰歌侧目望着安澜,“想去吗?”
安澜眸色很平静,如一汪沉静秋水,“你希望我去吗?”
音落,安澜沉默了。
既然叶辰歌已经驱车过来了,那就是希望她去看看,自己问这一句,明显就是多此一举。
“澜澜,决定权在你。”叶辰歌握着她的手,即便在夏天,安澜的手也有些凉。
垂下眼眸,沉默几许,安澜重重叹息,“去吧……”
既然来了,不能白跑一趟。而且,秦若,她很早就想收拾她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已。
听裴翠秋说,秦若疯了,她倒要看看,秦若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若是真的,说不定她会放她一马。
若是假的,那么她就变假为真。
安澜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圣母,伤害过她的人,她会千方百计地报复回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安澜报仇,百年不晚。
下车,两人进入疗养院。
疗养院分为好几个部分,叶辰歌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秦若所在的地方。
安澜似笑非笑,话语凉凉,“这么熟悉,你是不是来过多次?”
话语中隐含的深意,让叶辰歌黑了脸。
他一把搂过安澜的腰肢,两人紧密相接,温热的气息呼在耳畔,“吃醋了?”
语中含笑,颇为揶揄。
叶辰歌心情大好,就连最初到来的郁闷都不见了。
安澜却沉了脸,“吃醋?吃醋是什么?我从来不吃醋!”
“澜澜,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叶辰歌话语暧昧,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眸,安澜直觉,他下一句话,肯定不怀好意。
果然,他说,“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事实就是不需要解释的!”
安澜,“……”
强词夺理吧!
挣脱某人的怀抱,安澜故意冷着脸,“不说了!看秦若去!”
叶辰歌深知不能太过分了,若是把妻子惹怒了,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见好就收,表现地滴水不漏。
找到秦若的主治医生,叶辰歌打了招呼,没有任何阻拦,便来到了秦若的病房外。
与其说是病房,倒不如说是一个监狱。
在里面,毫无自由可言,而且还有接受其他精神病患者的摧残。
秦若住的,并不是单独的病房,而是一个三人间,里面还有两个精神病患者。
“啊——”
未等几人走过去,便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安澜下意识蹙了蹙眉头,叶辰歌却十分淡定,显然这种声音他听过不止一次了。
最初,安澜不见的那一段时间,叶辰歌每隔几天就会过来一次。听到秦若凄厉痛苦的尖叫声,他的心中才会痛快几分。
安澜所经受的痛楚,他要让罪魁祸首百倍千倍万倍尝遍。
那段时间,叶辰歌心理病态,也是如此,他才能在没有安澜的一千五百多个日子里,苦苦支撑过来。
叶辰歌很感激上帝,时隔三年,他还能重新拥抱到他的妻子,他还能再把自己的爱给她。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眼眸饱含宠溺,还有浅浅的担忧,叶辰歌深眸中,天地秀色,唯有眼前一人。
“准备好了吗?”
明知道安澜心理没有那么脆弱,他依旧忍不住多次询问。
这无关其他,只因她是落在他心尖上的那一抹明月光和朱砂痣。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别担心。”素手抚上那一双担忧的眸,安澜浅笑。
音落,她主动牵着他的手,脚步抬起,向那凄厉尖叫声所传出的房间走去。
人间最恐怖的地方,不是死亡监狱,也不是医院太平间,而是精神病院。
至少此刻安澜是这样认为的。
病房被铁栅栏的防盗门锁着,隔着一层铁栏,秦若被两个中年女人按在木床上。
两人神情涣散,虽然她们在笑,可那笑,太绝望,太破碎。
晦暗的眼眸中没有焦距,只能凭着本能,和身体中最深的执念行动。
“按着她,我来给她打针……”冷漠的话语,诉说着无边的深沉。
秦若奋力挣扎,俨然一个疯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抓起被推到地上的注射器,呆呆一笑,“不要怕!我的技术很好的,不疼的……”
秦若更加害怕,她挣扎得越发厉害。
另外一个女人抓着她的胳膊,按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
眼睁睁地看着注射器扎进自己的胳膊,其中透明的液体慢慢地推入自己体内。
眼睛中,恐惧深处,流露出的是铺天盖地的恨意。
秦若没疯,三年来,她饱尝这种无边的折磨,她以为自己会疯,可她没疯。
所以,为了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午,她必须装疯卖傻。
手,紧紧握成拳头,用了多大的力气,她不知道。疼痛有多少,她也感受不到。
鲜血顺着手掌一滴一滴落下,她只有用这种方法,来压抑自己,来为自己寻找最佳的机会。
叶辰歌,为了安澜,你竟如此狠心!
一门之隔,里面上演的一幕,落入两双眼睛中。
一双深邃幽暗,冷厉无情。一双清浅漠然,淡若浮云。
安澜没有移开目光,她看着里面的人,询问,“多久了?”
“三年。”叶辰歌知道安澜的意思,既然带她来此,他也没想过要隐瞒。
“里面都是什么人?”安澜话语平静,没有丝毫起伏。
事实上,她的心的确很平静。秦若得此,完全都是咎由自取。如果叶辰歌不动手的话,她亲自来,或许不会让她活着,直接送她下地狱了。
有时候,苟延残喘地活着,还不如直接沉入地狱。
那种生不如死,在深渊里绝望的感觉,安澜深有体会。
“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护士。因为手术失败,两人被患者家人告上法庭,判刑十二年,受不了打击,疯了。”
看那两人使用注射器的手法,十分娴熟,竟然是医生和护士。
叶辰歌转身,他望着安澜,话语沉沉,“澜澜,她想让你注射罪恶的毒品,我便让她百倍千倍偿还。”
这个世界上,所有想动安澜的人,他都亲手送他们下地狱。
说他是撒旦也好,说他是魔鬼也罢,只要安澜不嫌弃他,叶辰歌便无所畏惧。
隔绝的房间里,秦若被注射了东西,便从床上滑下来,爬到墙角去,一个人蜷缩起来,一动不动。
那两个女人,见到这一幕,得意地笑了,收起那些所谓的工具,躺在床上,十分得意。
这一幕,仿佛上演了无数次,甚至像是故意彩排的一样。
如果不是她看出那两个中年女人的确是精神有问题,她甚至都会觉得秦若是装的。
装的?
装疯?
这个想法倏然闪现在脑海中,安澜莫名惊了一下。
她仔细地回忆,秦若被那两个女人按在木板床上的情景。
秦若的表情,无比恐惧,比坠入黑暗深渊的还要绝望,她惊恐尖叫,这一切都是人的本能所表现。
但是,她的手总是紧紧攥成拳头,鲜血淋漓,这一个精神病患者来说,可能会是正常的。
她的眼眸深处,无尽的恐惧中,流露出一抹暗光。
安澜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但哪里不对劲儿,她又说不上来。
“想不想进去看看?”叶辰歌提议道。
沉吟几许,安澜点点好,“好。”
或许,近距离接触,她才可以看出秦若到底哪里不对劲儿。
很快,便有人过来了。
是秦若的主治医生和两个魁梧健壮的女护士。
打开门,那两个中年女病人,被那两个女护士,连拖带拉地拽了出去,动作十分粗鲁。
安澜问主治医生,“那两个病人给秦若注射的是什么东西?”
透明的液体,而且分量还不少。
肯定不是毒品,如果是毒品的话,每天都上演这一幕的话,秦若早就见阎王去了。
主治医生托了托眼睛,说,“是医用葡萄糖水。”
安澜了然,果然如此。
倏然想起了什么,安澜又问,“我记得秦若应该是有毒瘾的,为何不见她发作?”
当初,秦若想为她注射,只是最后反而自食恶果。
医生说,“最初她来的时候,的确是有毒瘾的。但是,在这里的人,怎么可能会给她定期注射毒品?她只能硬挨着,也许是毒品剂量不多,也许是她的意志力很强,三个月的时间,她竟然硬生生地撑了过去。毒瘾就这样戒掉了,不过从那之后,她的神智也不清了。”
主治医生是叶辰歌的人,他知道叶辰歌和安澜的关系,对安澜的询问,他回答的言简意赅,却没有丝毫隐瞒。
那种觉得不对劲儿的感觉越发萦绕在心头,安澜总觉得心里不安。
叶辰歌问她,“怎么了?”
说不出什么感觉,安澜只能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
叶辰歌揽着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不要多想。”
冷厉的视线落在蜷缩在墙角处的秦若身上,无边的冷漠中闪过一抹萧杀冷意。
推门进去,三人站在秦若面前,安澜面无表情地望着瑟瑟瑟发抖的秦若。
“秦小姐,还记得我吗?”或许刺激一下,秦若能露出一点马脚也说不定。
听了主治医生的话,安澜总觉得秦若是装疯。
一个身患毒瘾的人,在没有任何人帮助却有无数摧残的情况下,还能用三个月的时间戒除毒瘾,这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做到的。
秦若仿佛陷入自己的世界中一样,不抬头,也不动,只是颤抖着身体,害怕恐惧到了极致。
安澜闪过一抹疑问,“难道真的是她才错了?”
她脱开叶辰歌的手,站在秦若面前,居高临下。
声音淡漠,如同泉水击石,泠泠有声。
“我是安澜,秦小姐,还记得我吗?”
安澜一瞬不瞬地盯着秦若,果然,在她说出自己是安澜的时候,秦若的身体微不可见的僵硬了一下,随即接着颤抖。
虽然那一僵,动作很小,如果不在意,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到。
安澜了然,秦若果然是在装疯。
能在这里装疯,平安度过三年,任由那两个疯女人虐待自己,秦若可真是豁出去了。
见安澜沉默了,叶辰歌开口询问,“怎么了?”
“没事,我们走吧!”
“走?”叶辰歌不解,他们刚刚来到,呆了还不到一分钟就离开,这样真的好吗?
再说了,他可是特意带着安澜来看秦若的惨状的,这还没看到就离开,有点不太合理啊!
安澜态度很坚决,不顾叶辰歌的疑惑,直接拉着他往外走。
主治医生跟在两人身后。
“关门!”安澜吩咐医生,清眸一直注视着缩在墙角的秦若。
医生看了叶辰歌一眼,动手把门关上。
直到落锁声消失,秦若这才慢慢地抬头,望着铁门,眸子中仿佛淬毒了一般,铺天盖地的恨,如同龙卷风一样,带着毁灭世界的力量。
她的拳头未曾松开,鲜血一滴一滴落下,滴在深色的水泥地面上,如同一朵朵暗夜中的曼陀罗花,妖娆却带着无边的黑暗。
安澜——
叶辰歌——
三人移动脚步,确认里面的人看不到了,这才压低了声音说话。
安澜首先开口,“里面有监控吗?”
不明白安澜为何这么问,医生还是尽职回答,“有。”
因为精神病人跟一般病人不同,他们随时都可能做出一些无法想象的事情,因此里面必须有监控,方便随时探查。
“带我去监控室!”
路上,叶辰歌问安澜,“澜澜,发现了什么吗?”
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安澜不会如此凝重。
安澜见到秦若,就不太对劲儿。
安澜对叶辰歌扯扯唇角,“没事儿,别担心。就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不过不太确定,看看监控,只是想要证实自己的想法而已。”
“发现了什么?”叶辰歌问,他来过好几次了,什么都没发现,没道理,安澜只来这一次就能够发现端倪啊!
叶辰歌有些狐疑,他深深怀疑,难道自己的脑子退化了?
随即自己十分坚定地否决了。
不可能!
主治医生天天跟秦若接触都没有发现什么,他没发现也很正常。
殊不知,正是因为他们经常接触,才忽略了其中的细节。
最初那段时间,叶辰歌的心全部都在安澜身上,而且他只看到了秦若痛不欲生的日子,根本没有想太多,自然难以发现其中的细小的细节了。
监控室有专门的人员监视,每当发现有的病房出现意外时,会通过电话或者铃声及时通知相关的医护人员。
主治医生大概在疗养院很有地位,他进去之后,监视监控的工作人员虽然没有多余的话,但都对他颔首致意。
若他只是一个小医生的话,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他。
“调出秦若所在的房间的监控。”主治医生对中间的一个工作人员吩咐道。
一分钟,秦若房间里的监控便出现在屏幕上。
画面正是此时此刻的画面。
秦若依旧蜷缩在角落里,身体发抖,只是颤抖的幅度减少了不少,没有了人,她的情绪也平静不少了。
“叶少夫人,您想看什么?”
安澜垂眸,想了一会儿道,“调出我们出来之后的录像。”
工作人员立即动手。
叶辰歌问安澜,“澜澜,你到底想看什么?”
安澜眼神不动,“急什么,看到之后便清楚了。”
工作人员让出位置,“好了。”
屏幕上,是秦若被那两个女人按着,冰凉的液体注入到身体中,她爬到角落里蜷缩起来的场面。
接着就是那两个女病人被护士拉出去,安澜几人进去的画面。
“仔细看她的眼神。”安澜提醒叶辰歌和医生,“或许会有意外的发现!”
三人一瞬不顺的盯着屏幕。
安澜第一次问候秦若的场面,秦若当时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然而,当她报出自己的名字后,秦若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虽然弧度很小,可经过安澜这么一提醒,叶辰歌和主治医生都发现了。
“难道她在装疯?”主治医生不可抑制地说出自己的想法,顿时只觉得秦若无比可怕。
安澜没有点头表示认同,她只说,“接着看下去!”
几人离开,直到身影再也看不到了,秦若这才抬起头。
眼底尽是铺天盖地绝望的恨意。
主治医生惊呆了,“她……她……竟然……”
说了好几次,医生也没有完整的说万一句话。
叶辰歌眼神晦暗,不知名的情绪在流转。
他多次来观看秦若的惨状,竟然没有发现,她居然在装疯。
简直嘲讽至极。
如果不是安澜心思缜密,只怕所有人都会被她骗过去吧!
当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后,若是她可以联系上黎明峰或者是任何一个人,逃离疗养院,根本不是难事。
呵!他真是小看她了!
主治医生对安澜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他眼神晶亮,问安澜,“叶少夫人,您是怎么发现秦若在装疯的?”
“其实也没什么。”安澜谦虚一笑,“或许你们经常见到她,觉得她的很多动作都很正常,我只是突然见到,而且觉得她的动作有些过头了,根本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人可以做出的。不免就观察的仔细了一些。”
“是哪些动作?”
“你还记得,在那两个女病人给她注射了医用葡萄糖水之后,她的手和眼神吗?”
“拳头紧握,甚至鲜血淋漓。在她闭上眼睛之前,狠狠的瞪了那两个女病人一眼,这才爬到角落里蜷缩起来……”叶辰歌回忆着说出来。
“对!就是这些动作。”安澜点点头,“一般精神有问题的人,或许会伤害自己,但绝对不会选择那种伤害最小的方式,他们自残,都是割手腕,撞墙,以及其他一些决绝疯狂的方式,不仅仅是让指甲陷入肉中这么简单……
还有,她瞪那两个女病人的眼神,饱含仇恨和怨念,绝对不是精神有问题的人能够表现出来的……”
经过安澜这么一分析,一声才恍然大悟。
边走边说话,叶辰歌问,“澜澜,既然秦若没疯,你打算怎么对她?”
放她离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直接送她下地狱,叶辰歌觉得太便宜她了。
既然安澜回来了,那么还是问问安澜的意见比较好。
“暂时先留着。”安澜沉吟片刻,说出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想法。
“为什么?”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还让她活着干吗!
“不!她或许还会有点用处!”安澜握着叶辰歌的手,示意他平静一下,“秦文彬和秦夫人两人下落不明,而黎明峰逃离国外,若是秦若真的对秦文彬和秦夫人重要的话,他们自然不会放任她在疗养院中。”
叶辰歌眼眸深邃了几分,的确如此。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知道,秦夫人对秦若溺爱,到了骨子里。
“你让秦若在疗养院中,有多少人知道?”
想了想,安澜询问。如果秦夫人疼爱这个女儿,她自己又逃出去的话,一定不会对女儿不管不顾。
“除了银狐,没有人知道。”叶辰歌说道,当时他还特意封锁了消息,就是怕有人会出来捣乱,安澜回来之后无法看到秦若的惨状。
说话间,两人已经坐在了车上,安澜扯过安全带系上。
她说,“放出消息,就说秦若精神失常,在帝都疗养院中修养。看是否有人前来,若是有用,我们就好好利用,若是没用,就直接丢弃。”
“好。”叶辰歌表示同意,“我会让高棋来处理。”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缓缓行驶,安澜看着窗外不停后退的青翠蓊郁的群山,倏然心生冷意。
“我记得三年前,我从t国秘密带回了科比亚研究的一种病毒,把它放在了银狐基地的实验室中,既然秦若跟科比亚有某种关系,不如就物归原主吧!”
“没问题!高棋会处理的!”
已到七月,夏天快要过去了。秋天即将来临,寒冬也近了。
棋盘已经摆好,博弈开始。一局定输赢。
是生是死,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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