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叶家,见到花祭夜,安澜和叶辰歌谁都没有太吃惊。
花祭夜一直把小家伙当成太子爷一样宠着,甚至可以说是溺爱了。
若是花祭夜不来,或许他们才会觉得奇怪。
叶老爷子对花祭夜这个清冷的男人很有好感,他觉得花祭夜在某些方面跟安澜很像。老爷子对安澜赞不绝口,自然也会爱屋及乌。
苏清就更不用说了,就花祭夜是花情和安沐的儿子这一点,她就对他当成亲儿子一样对待。
叶海对谁都是一副温雅的模样,更不会区别对待,多重标准了。
餐桌上,苏清对花祭夜道,“阿夜,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花情不在了,对这个从小没享受过母爱的可怜孩子,苏清是真心疼爱。
“伯母,我会的,您不要光顾着我不要忘了自己。”花祭夜回复,他对苏清也很尊重。
比起其他人乐呵的情绪,安澜多次观看腕表,有些心不在焉。
小家伙瞪着两只大眼睛问安澜,“妈妈,你不舒服吗?让爸爸带你去医院吧?”
“我们去医院,嗯?”叶辰歌作势就要放下碗筷起身,带着安澜去医院。
安澜立马拉着他的手阻止,“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走神了。抱歉,真的没事!”
“澜澜,身体不舒服可不要强撑……”苏清有点不太放心,安澜太倔强,她还真有点摸不准。
安澜淡淡一笑,高洁似清霜,“妈,真的没事!”
“不舒服一定要说啊!”苏清叮嘱。
家人的关怀,让安澜心里暖融融的,眸底氤氲出朦胧的雾气,安澜重重点头,“我会的!”
睡觉前,小家伙缠着花祭夜,叶辰歌自然十分乐享其成,他正愁着没有理由打发小家伙呢,这会儿倒是省事儿了。
安澜想着孙叔,想着安城,整晚都心不在焉。
她想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出去,可大晚上若是她一个出去的话,叶辰歌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
有些烦躁。
就在安澜纠结不止的时候,高棋突然拨打了紧急电话。
是边境出事了。
叶辰歌不放心安澜,想要带着她一起去军区。
安澜坚定地拒绝,“我已经打算脱离军籍了,在跟着你去军区,你的地位会越发被动。辰歌,我在家里等你。”
三年前也是这样,叶辰歌离开,安澜独自在家,后来他们就分离了三年。
即便事情很紧急,可叶辰歌就是无法决绝离去。
他抱着安澜,就像抱着自己的一块肋骨,“今天如三年前,出奇的相似。澜澜,我怕……”
怕什么?
都心知肚明。
安澜抓着叶辰歌黑亮的头发,坚硬的发丝从指缝中溜走,浅淡的男士洗发水的香味淡淡萦绕。
“三年前,只是一个意外,一个无法预料的意外。辰歌,三年后,我们不会分开,也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放心去吧,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叶辰歌不言不语,只是把埋在安澜的肩窝里,细密的吻落下,诉说着他的忧虑。
“相信我!”
沉寂的电话再次响起,又是高棋打来的。
安澜催促他,“不要让高棋为难,快去吧!我跟宝贝都在,等你回来,我们就在门口迎接你。”
终究,叶辰歌还是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离开之前,他狠狠地吻了安澜一下。
“记住你说的话!”
安澜浅笑,“一定记得!”
等那抹高大的身影彻底消失,安澜脸上的温婉浅笑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看了寂静的庭院一眼,确定没人后,直接打开窗子,翻身而出。
卧室在二楼,这点高度,对安澜来说,绝对是小case。
悄无声息的转到车库中,安澜快速换上从公寓中拿出来的作战装束以及自己擅长的银针,还有以前自己管用的手枪。
重新戴上一枚银色的银曜石耳钉,这是银狐的通讯器。
她原本的那一枚耳钉,三年前丢失在火海中,没想到三年后她居然主动自己戴上。
来不及自我嘲讽,应该说安澜也没有心情自我嘲讽了。
这一次,她一定送安城下地狱,让安家所有人团聚。
扫了一眼车子,安澜如同鬼魅一般,穷无声息的消失在车库中,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出了叶家所在的大院范围,安澜便拨通了安城的电话。
“具体位置!”她不能保证安城是否会临时改变主意,若是换了地点,白跑一次不说,叶辰歌回去没有看到她,那可不太好。
安澜不是怕叶辰歌,而是再也不想出现什么意外和幺蛾子了。
她只想平平淡淡的跟丈夫,孩子度过微澜一生。
安城冷嗤一声,“原地不变!”
没有多余的话语,安澜随手切断通话。
夜色深沉,荒芜的古香建筑,安城一身宽大的黑色衣衫,越发像暗夜的鬼魅,处处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叶家也在郊区,幸好跟安城指定的地方相隔不是太远。
即便如此,当安澜远远地看到隐藏在黑色迷雾中的庄园时,也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了。
下车,付钱。
深深的凝视了一眼,徒步向着庄园走去。
当安澜踏入庄园时,她唇角扯出一抹冷嘲的弧度。
安城还真看得起她!
为了对付她一个人,竟然安排了这么多人隐藏在浓雾中。
粗略一算,一路走来,大约有二十几个。
不过,这些人连隐藏气息都不会,很轻易的就被发现了,实力自然也就不怎么样了。
至少安澜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既然都在她途经的地方潜藏这么多人,就是不知道见面地点有多少人。
若是只有她自己,安澜根本不会畏惧。
但是孙叔年纪大了,安澜有点担心他。
参天的古树,破旧的窗扉,偶有乌鸦凄厉惨叫,荒凉无比。
即便是夏天,地上也堆积着不少枯败的落叶。
军靴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响声,惊扰了岑寂的深夜。
这里,漆黑一片,没有一丝亮光,可安澜却能感受到,有不少于二十个乌黑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和心脏。
“安城我已经来了,你可以出来了!”安澜对着荒凉的空气呐喊,“难道堂堂安少,喜欢当缩头乌龟吗?”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从背后传来,接着便是脚踩落叶的咯吱声。
“看来我这个王牌还真是找对了人!安澜上校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话语中饱含嘲讽,即便不过大脑,即便没有亲眼见到身后的安城,安澜也知道安城此刻的嘴脸。
缓缓转身,安澜唇角浅浅勾起,清霜风华,似月清高。
“安城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耻啊!”
刻薄和讽刺,谁不会?
安澜在谈判桌上面对多国的高官政客侃侃而谈时,安城大概还过着醉生梦死的浮华生活呢!
所以,不要跟安澜比牙尖嘴利,安城绝对会惨败。
正如此刻。
安澜话音落下,安城的脸色就已经黑如锅底。
他自以为委婉含蓄的讥讽了,却没想到,安澜会直言而明。
不太同一个水平,安城vs安城,绝对是一个霸,一个渣。
谁是霸,谁是渣,不言而喻。
安澜不想跟安城废话,清眸中溢出点点寒冰,“安城,你的目的是我,既然我已经来了,放了孙叔!”
“放人?你觉得可能吗?”安城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他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得直不起腰。
安澜冷漠地看着安城,一言不发。
良久,安城终于停止了狂笑,阴鸷的眼眶中溢出几许泪滴,他用小拇指拭去,把小拇指举到眼前,指尖泛着水光。
“安澜,说这话,你自己不觉得是天方夜谭吗?”安城话语一冷,“三年前,你想过要放过安家吗?”
安澜抿唇不语。
的确,三年前,她还真没想过要放过安家。
她想的更多的是,如何让安家永远化作一粒尘埃,消失在大千世界中。
至于给安家留下一条生路,她还真没想过。
“安城,说安家的时候,你不觉得脸疼吗?”安澜嗤笑一声,“就安家所做的那些事情,你们的下场,我决定还是法律开恩了呢!”
如果安澜是法官的话,就安家那些罪责,她直接让安家消失在尘埃里,一丝一毫都不剩。
安城突然像一只狂躁的野兽,猝不及防他对安澜发起猛烈的攻击。
三年来,安澜虽然没有参加过任何训练,可那种特种兵的精髓,已经慎入骨髓之中,藏在她的潜意识中。
遇到危险,她的动作,比她的大脑反映快多了。
“不自量力!”
安澜迎接安城的攻击,一招一式,安城就像是最原始的野兽,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骇人最惊人的力量。
安澜心中暗自吃惊。
三年不见,难道安城有了什么奇遇不成?
竟然多了一声诡异莫测的力量。
这样的安城,安澜不至于应付不过来,只是被安城的拳头击中的话,绝对对自己十分不利。
脑海中快速分析安城的招式,安澜发现安城就是靠着蛮力,一招一式,虽然是格斗的套路,却十分杂乱。
安澜凭着灵活的身形以及丰富的作战经验,很快便占了上风。
安城不傻,一看安澜占了上风,一记猛拳砸出,安澜躲避,两人分开。
安澜刚想一鼓作气直接擒住安城,一声暴喝,让她停止了动作,处于被动。
“住手!”一个魁梧的中东男人,挟持着孙泰慢慢走出来,黑洞洞的枪口用力抵在孙泰的太阳穴上,孙泰脑袋微微偏。
安澜眼波微动,无边的冷意倾泻而出。
“放人!”
两个字,包含了无边的凛然气势,周围持枪的下属心头一颤。
“澜澜,不要管我,自己走吧!”孙泰对安澜自己一个人冒险前来感到不满。
他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家伙了,早晚都会死的,早死晚死终究会化作一粒尘埃。
“孙叔,您放心,澜澜一定带您平安出去!”
“澜澜,你怎么不听话呢……”孙泰斥责,叹息不已。
“孙叔,相信澜澜!”
“够了!”安城有些狂躁的打断两人,“少在这里搞深情,我不吃这一套!安澜,我给你两个选择,自己动手还是看着我把这老家伙杀了,然后送你下去团聚?”
“我们之间的恩怨,不关别人的事!放了孙叔,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安澜最厌恶的就是威胁,尤其是用她身边的人威胁。
而安城,恰好触了她的逆鳞,犯了安澜的大忌。
安城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别人?安澜,你说这老家伙是别人吗?”
安城用枪指着孙泰,阴鸷暗沉,“若他真是无关紧要的别人,你会乖乖听话,一个人过来?”
安澜是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安城不知道,但是在他能够控制的范围内,的确是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影子。
如此,安城越发确定,他抓对了人。
对付安澜,没有王牌,他不会贸然行动。
“安澜,你他妈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呢!”安城突然啐了一口,面容突然凶神恶煞起来。
他用枪指着安澜,对劫持着孙泰的下属吼道,“把这老家伙绑在树上,我要跟安澜上校玩个有趣的游戏!”
安澜眉眼微动,有趣?应该是恶毒吧!
悄悄对孙泰使一个眼色,示意他放心。
“快走!”那男人推了孙泰一把,孙泰年纪大了,腿脚本就不利落,被这么大力一推,脚步一个踉跄,跪趴在地上。
安澜顿时溢出杀气,冷眸看向那粗鲁的男人,恨不得直接用眼神送他下地狱。
“老家伙,快点!少墨迹!”
粗鲁地拉扯,提着孙泰的衣领就把他拉起来,两个人拿出绳子,把孙泰绑在了一棵粗壮的泡桐树上。
“我在说一遍,我们之间的事情自己解决,不关别人的事!放了孙叔!”
纵然是处于下风,安澜依旧面不改色。
不知何时,安城手里多了一把刀,锋利的刀刃,泛着幽冷的光泽。
一个下属折过一段枯枝,安城轻轻一划,枯枝断成两半。
安澜眉心一跳,她好像能够猜到安城想要做什么了。
“中学的时候,我曾经看过中国的一本武侠小说,《小李飞刀》。里面有一种江湖绝技,李家的飞刀。这三年,我苦练飞刀,自认为达不到小李飞刀那种境地,却也相差无几。而听说安澜上校好像一手银针用得出神入化……”
话到一半,安城突然停下。
安澜面无表情,冷彻刺骨,“所以呢?”
安城用指腹摩擦刀刃,发出嗡嗡的响声。
“所以,当然是想跟安澜上校比试高低了。到底是你的银针快还是我的刀快!”
最后一句,安城突然狠了神色,话语也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怎么个比法?”安澜很淡定,丝毫看不出慌乱。
她深知,安城就是想要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借此来满足自己的变态**。
安城越发期许,她便越发淡定,不会满足他的扭曲的变态心理。
果然,安澜太平静,安城就越发扭曲。
阴鸷的眼底闪出一抹扭曲狰狞的光,虽然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安澜还是发现了。
心中冷笑一声,三年不见,没想到安城还是有点进步的。
不过,这不能成为安城今天可以逃出生天的王牌。
此时此地,就在这个安城自己挖好的坟墓里,安澜会送他下地狱。
通向地狱深渊的列车已经开启,安城就是第一位乘客!
安澜注视着安城,只见他伸出舌头,添了一下锋利的刀刃,宛若一个暗夜妖孽,邪恶的化身。
“说规则!”不想再拖延下去,安澜只想速战速决。
若是让叶辰歌发现自己半夜偷跑出去,单枪匹马来救人的话,安澜甚至无法想象,叶辰歌的脸会黑到什么程度。
安城桀桀一笑,“痛快!”
“少说废话,说规则!”安澜有些不耐,话语冰冷。
“那个老家伙……”安城指着孙泰,阴鸷的眼底泄露出些许得意,“他就是靶子……”
当安城说出“靶子”两个字的时候,安澜周身顿时杀气弥漫。
她最讨厌的就是草菅人命的行为,安城今晚的行为,每一点都碰到了她的逆鳞之上。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安澜虽然不是游龙,但她却是翱翔九天的凤。
凤鸣长啸,便是睥睨众生。
“你赢,我放了这老家伙,我们的恩怨自己解决。你输,你和这老家伙都去死!”
“没问题!”安澜答应地十分爽快,在安澜的生涯中,就没有“输”这个字,尤其还是在安城这个败类面前。
手指漫不经心地触碰了一下耳垂上的银曜色耳钉,银狐基地的接收器立即接收。
警报顿时响起。
这种久违的特别设置的警报声,让银狐队员立即起身。
两分钟的时间,三十六个队员全副武装,全部集合完毕。
裴翠秋面容凝重,手指飞速敲击键盘,锁定信息发出的地点。
三十秒钟,她开口,“帝都西郊,一座废置的古老庄园中!”
蓝标立即带人行动。
裴翠秋跟上,想了想她觉得还是要通知叶辰歌比较好,于是,一个好心的举动,便把安澜给卖了。
事后,裴翠秋差点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正在召开紧急会议的叶辰歌接到裴翠秋的电话,脸色大变,说了一声“让高副官全权主持会议”,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高大的身躯转出会议室,依稀可以看出他的身躯稍微有些摇晃,脚步有几分浮夸。
紧急会议开到一半,叶上将突然走人,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吧!
众位首长有些摸不着头脑。
能够让叶辰歌大失分寸的人,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一个安澜上校了。
高棋有些了然,他敲敲桌子,面无表情,“继续会议!”
*
场景转到那颓废的庭院中。
安澜、安城并排而立,似有似无的杀气萦绕在四周。
“孙叔,不要害怕,闭上眼睛。相信澜澜,澜澜不会让您有事的。”安澜给孙泰吃下一记定心丸。
孙泰笑笑,“我相信澜澜,我不怕。”
接着便闭上眼睛。
他的表情很平和,有全身心的信任,还有几许解脱的舒朗,甚至挂着浅浅慈祥的笑。
安澜心中愧疚越发深重。若不是她,孙叔便不会遭此一劫,说来说去,都是她给孙泰带来的。
即便孙泰很平和,安澜的担忧,并不会因此减少。
“少废话,开始!”安城嗤笑一声,大概是在嘲笑安澜的异想天开。
安城的一个下属取出秒表计时,他喊道,“开始!”
似是迫不及待把安澜碾压一般,“开始”两字刚落,安城手中锋利的飞刀一把接着一把飞出。
安澜清眸微眯,素手一抬,众人什么都没看到,甚至连银针的光影都没看到,安城的飞刀一把接着一把,在孙泰跟前半米的地方掉落。
众人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这是表演特技吧?
安城的飞刀力度有多大,他的下属自然知晓。
而此时,竟然毫无压力地被击落在地上,只听到“叮咚”撞击的身影,眼前一片光影交错,根本不不清。
如此,能不令人吃惊吗?
安澜上校,果真是名不虚传。
众人看向安澜的眼神顿时变了不少,甚至隐藏在树上,用枪指着安澜的下属,都有点目瞪口呆。
殊不知,安澜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先提前震慑一下,让他们从内心深处升起一抹不可战胜的恐惧,从心理上击溃他们的防线。
心理战术,一直都是安澜最擅长的作战方式。
大约十分钟的较量,安城表情越发难看,手中的飞刀的速度和力度,越发狠辣。
然而,无论安城怎么激进,安澜总是如闲庭漫赏的态度,冲淡平和。
飞刀,全部都在距离孙泰还有半米的地方掉落,没有一个可以逾越。
“还有三十秒!”
安澜诡异一笑,一抹幽冷的光冲破了安城的最后一把飞刀,依旧毫无减弱的力度,擦着孙泰的衣袖,直接钉在树干上。
“停!时间到!”
安澜对安城一笑,“你输了!”
另一边,银狐队员。
“快点!”
寂静的深夜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哒哒踏踏的脚步声,急促而稳重。
叶辰歌从后面追上来,“到底怎么回事?”
是裴翠秋通知的叶辰歌,自然由她来解释。
“是这样的,时隔三年,老大的通讯警报突然响起,而且还是紧急警报。我担心老大可能遇到什么意外了,才特意通知您。”
叶辰歌眸色沉沉,话语中隐藏了几分薄怒,“你确定是安澜?”
他离开之前,安澜明明说会在家中等他回去,而裴翠秋又说是她的紧急警报。
叶辰歌只觉得嘲讽至极。
妻子有意的欺瞒,还真是难以接受。
裴翠秋点头,十分严肃,“一定是老大!”
银狐的特制通讯器,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通讯警报声,而且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所以很好分辨。
裴翠秋坚定的话语,让叶辰歌的心底翻涌出几分怒气。
不过,此时此刻不是发怒的时候。
等到事情解决了,他比较喜欢秋后算账。
秦家这座废置的别院靠山,夜风微凉,吹不透内心的热血。
大约还有一千米的时候,叶辰歌突然停下脚步。
“侦察!”只要有点脑子的人,应该都会在周围分布警戒哨。
安城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他也不愚蠢。
银狐中的专业侦察员悄无声息的出动,其他人原地待命。
若说时间就是生命,多一秒钟,安澜和孙泰就会多一秒钟的被动,多一秒钟的危险。
但,如果盲目行动,被人发现的话,安澜只会越发被动。
两者相权,自然取其最有利的一面。
没一会儿侦查员就回来了。
“情况怎样?”孙治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
“前方三百米处开始有暗哨,大约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人,总共三十多人。”
另外一个侦察员接着说,“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有枪,型号相同,杀伤力不是太强,但是射程很远。”
“庄园内部,情况不明。”
蓝标问叶辰歌,“叶老大,我们行动吗?”
叶辰歌略微一沉吟,命令下达,“偷偷摸过去,悄无声息地解决所有人,然后在进入庄园。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一人!”
安澜还在庄园里面情况不明,万不能打草惊蛇。
得到命令,银狐队员收起自己的配枪,从大腿侧取出瑞士军刀,持在手中。
如同鬼族魅影,闪过一抹烟雾,消失在暗夜中。
悄悄摸过去,从第一个暗哨开始,十分专业的手法,一手捂着嘴,手起刀落,简单粗暴的切断咽喉。
没有多余的招式,一击毙命,从来都是银狐的标准。
十分钟后,所有队员都安全回来。
“叶老大,全部解决!”裴翠秋说道,“继续前进吗?”
叶辰歌沉了沉,道,“前进!”
夜色越来越浓,偶尔有几声乌鸦刮叫,十分凄厉。
*
“安城,我赢了。兑现你的承诺!”安澜无所畏惧,直面安城谈判。
她的目的就是要救出孙泰,所以即便知道安城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即便是有百分之一的侥幸,安澜也不想放过。
果然,她猜的没错。安城只是想耍她,并非真的想放过孙叔,这一点安澜还没有天真的以为,安城真的会说话算话。
“你想反悔?”犀利的冷光,如雪原的冰凌,每一个字,都若冰凌刺骨,散发着无边的寒意。
安城桀桀一笑,“耍你又怎样?我就是在耍你!”
安澜也不动怒,早就猜到了,发怒也只是让安城更痛快罢了。
“安城,不要让我看不起你!”安澜嗤笑一声,映着迷离的夜色,隐没在阴影中,她的眼眸太清澈,清澈过度,反而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安城突然有些惊慌。
他握着拳头,压抑着那种喷涌而出的不好的预感,故作强势。
“我再说一遍,放了孙叔!”
“大哥!少跟她废话,直接杀了得了!”安城的下属似乎是被安澜那淡定如斯的模样震慑了,迫不及待想要脱离那种自己无法控制的环境。
安澜凉凉一眼,素手一抬,众人什么都没看清,一根银针堪堪擦着下属的侧脸飞过,留下一道血淋淋的痕迹。
“嘴巴若是不会说话,我可以帮你缝起来。”
“你——”下属不甘被一个女人呵斥,想要开口驳斥,可想到那根擦着皮肤飞过的银针,就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安澜只想给他一个教训,恐怕那根银针,就不是侧脸而过,而是没入他的咽喉吧!
“安城,我再说一遍,让孙叔离开!”
“安澜,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谈判的资格?”安城一挥手,“咔咔”全都是枪支上膛的声音。
安澜不甚在意,“你以为就凭着你手下的几个废物,就能留下我的命?虽然现在是黑夜,奉劝你一句,不要做梦了!”
安城狂声一笑,“做梦?安澜,是你分不清形势,正在做梦吧?”
若是只有安澜一个人,她说这句话,安城可能不会怀疑。但是现在,多了一个孙泰,这是安城最后的机会。
安澜太自信,黑夜中也不掩光华。
“不信,你可以试试!”
安澜在心中默默计算,她来这里,大概也有将近两个小时了,银狐队员应该快要到了。
目前,她能做的就是再拖延一下,争取一下时间。
最下策的方式,就是她迅速解决了这里的人,然后带着孙泰离开。
不过若是如此,安澜不能保证孙泰不受伤。
冷眸巡视四周,安澜把所有的隐藏在暗处的人都在脑海中记下了,只要她行动,便可以直接射出银针。
*
山庄外十米处,借着夜色的掩护,一群鬼魅般的身影如约而至。
“叶老大,要进去吗?”
叶辰歌看了看腕表,但因为夜色太浓,黑暗太深,只能依稀辨别出大约几点了。
凌晨两点半左右。
他是晚上十点左右离开叶家,若是安澜是在他前脚离开,后脚就跟出的话,那么此时已经大约有四个小时左右了。
“小心一点,不要被发现。顺手解决所有的人,悄无声息的靠近!”
“是!”
小心翼翼的靠近,悄无声息。
一个又一个隐藏在暗中的人被找出来,接着不能惊呼,便断气步入黄泉。
银狐是杀神,这一点没有人会怀疑。
“能定位到澜澜的具体位置吗?”叶辰歌问裴翠秋,眸中是化不开的深沉和担忧。
“可以!”
裴翠秋取出小型电脑,根据安澜发出的信号,进行定位。
银狐的通讯器太先进,不仅可以发射讯号,也可以接收信号。
而且每个通讯器都有自己独特的接收信号的方式。
比如安澜的耳钉,就是依靠发热刺激耳垂来接收信号的。
按下发送键,安澜只觉得耳垂一阵灼热的刺痛。
在暗夜中,她扯出一个微笑,心中竖起一个胜利的手势。
银狐不愧是银狐,果真没有辜负她的托付。
安澜和安城僵持着,谁也不主动,谁也不退让。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
一个下属附在安城耳边说了什么,安城突然拔枪对着安澜,其他人也打起精神对着安澜。
“你做了什么?”
千防万防,安城没想到安澜竟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安澜清眸一转,很无辜,“我做了什么?还是说,我在你安城先生这么多枪口下,我能做什么?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殊不知安澜越淡定,安城越发认为,外面的人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就是安澜做的。
“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安城怒气丛生,他跨步上前,枪口抵在安澜的太阳穴上,不断用力。
安澜纹丝不动,话语薄凉,“有本事开枪!”
“你以为我不敢?”
“不,你安城先生连走私贩毒都敢,不过是开枪杀一个人,有何不敢!”
安澜了解安城,所以她从言语上激怒他。
安城这个人,本事虽然不强,但他太自负,总觉得自己时世界上最完美的人,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都被安澜压在无法翻身的原因。
“别以为我不敢……”
话语出口,安城后退两步,举起枪,黑洞的枪口落在安澜的眉心。
“像个男人一样,开枪!”
最后两个字,安澜突然加重了语气,好似在逼着安城开枪一样。
安城手背青筋暴起,右手食指紧紧扣在扳机上,胳膊隐隐颤抖。
安澜继续激怒他,“开枪啊!怎么,不敢了?”
“找死?我成全你!”
话落,不等安城开枪,一枚子弹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从黑暗中飞来,从安城的手腕中穿过,没入黑夜中消失不见。
安城吃痛,手中的枪落地,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大汗淋漓。
抓住时机,安澜一脚踢开安城,然后顺手接着还未彻底掉到地上的枪,右脚一挑,枪支飞起,安澜伸手,稳稳接住。
一切都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下一秒,原本抵在安澜眉心的枪口便抵在了安城的太阳穴上。
“我说过,你输了!”
红唇启动,不带一丝温度的话语从安澜唇中溢出,清眸睥睨绝世。
“把枪放下,不然我就一枪打死他!”
安澜看着前方,声音不大,却清冷无比,清晰的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放了孙叔!”
见安城的下属有些犹豫,安澜接着厉喝。
“谁放下枪,我就杀了谁!”安城暴喝一声,如同一只暴躁的狮子。
困兽之斗,说得就是此刻的安城吧!
突然,周围弥漫起阵阵硝酸钾的味道,很轻很淡,安澜悬在心口的心,却如同一颗大石头般,稳稳落地。
“杀了他们?不好意思,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黑暗中,一个一身作战装束,脚蹬军靴的英姿飒爽女人,扛着狙击枪走出来。
是裴翠秋。
她调皮地对安澜眨了一下眼睛,“老大,我来的及时吧?”
接着,隐藏在输上的人一个个落地,显然已经失去了呼吸。
仔细观看的看,他们都是眉心中弹,而且中弹的位置分毫不差。
安澜随手扔掉安城,就像扔一块垃圾一样。
失去了安澜的挟持,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安城就好像一块烂泥一样,愣愣的坐在地上。
裴翠秋上前踢了他一脚,“傻了?”
难道就因为一次行动失败,就经受不住打击,所以因此颓废了?
若是这样,那可就真的太没用了。
裴翠秋在,安澜也不关心安城了,她走到孙泰面前,帮他解开缚手的绳索,歉疚万分。
“孙叔,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没事没事!不过有惊无险罢了……”
比起安澜的愧疚,孙泰倒是显得豁达。
他除了身体虚弱了一点,精神倒是不错。
毕竟是年纪大了,大半夜没睡觉,这会儿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拍拍安澜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
而安澜,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毕竟这次灾难,是因她而起的。
愧疚,如蔓草,在心头疯狂蔓延,片刻便荒芜了心田。
这时,其他银狐队员也来了。
安澜让杜齐送孙泰回去,自己则留了下来。
孙泰虽然救出来了,可还有一个安城没解决。
斩草除根,安家都没了,安澜不可能再单独留下一个安城。
安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安澜比谁都了解。
他心比天高,睚眦必报,典型的小人一个,所以安澜绝对不会再留下他。
“安城,我说过,今天就会送你下地狱去一家团聚,放心,我会说话算话的!”
银针从指间划出,一抹冷光闪过,银针没入眉心,留下一个针尖似的血珠。
犹记得三年前,安娜也是被安澜杀死的。
银针没入眉心,一击毙命。
安家兄妹,都是死在安澜手里。
以后,尘世中,再也没有一个名叫安城的人了。
安澜与安家的恩怨,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安城的离去,化作了一粒尘埃,彻底消失了。
人活一世,总要为自己的行为埋单。
红尘俗世,有因必有果。多年前,安家种下的因,多年后,安家饱尝苦果。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报应不爽。
浅浅叹息一声,安澜转身。
不期然,撞入一双幽深如暗夜,翻涌着狂潮的眼眸。
安澜的心咯噔一跳。
糟糕!
他怎么来了?
坏了!真倒霉!
被抓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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