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有炖得极烂的猪蹄一大碗。
豆腐婆婆的年纪大了,牙齿不好。这猪蹄正好适合她吃。
炖的时间足够长的猪蹄早已经将猪蹄中的肥腻消去,留下的只有入口即化的皮肉。
又另见一碟子蟹摆放着。
这季节并非是蟹最肥的时候。但这碟子蟹是在中秋前后就准备妥当的。
彼时,华家曾经将蟹蒸好,将蟹肉蟹黄取出,放入瓷器里,拌上盐,又用猪油盖住,直到看不到蟹肉蟹黄。
如此贮藏着,到现在要拿出来吃了,便将猪油刮去,再将蟹肉蟹黄再蒸一遍。
又再有一碟爆炒的猪肚、一小瓦煲白菜炖排骨。后者用的白菜是经过腌制的酸白菜。
桌上的菜已经摆了不少。丸子、河虾等也一应俱全。
杨放礼抽抽鼻子:“还有东西没有端上来吧?”
除夕夜的饭菜素来讲究丰盛。
如今桌上各色菜肴也不少。
只是他还能闻到另外一股子香味!
隐隐约约地从内堂飘来。
如今闻着并没有特别的明显,可那香气总令人垂涎。
华应波怪笑一声:“王爷要是说得出来还有啥菜没有端上来,那我就做主,给王爷今晚准备另一道夜宵,保证王爷会喜欢。”
“哦?”杨放礼眉头一动。
华应波颇有些阴阳怪气。
若非这等重要的日子,并不适合争吵,洋房浪潮甚至怀疑,华应波会毫不犹豫地把他赶出去。
至于夜宵?
杨放礼还真有点好奇。
华应波向来沉迷在赌场,就连留在华家的时间都少。但是杨放礼曾经看过华应波准备空心面。他不确定华应波具体的烹饪技巧如何,但光说这揉面的手法,绝对是一绝。
现在嘛……
华应洪偷偷递了个眼神给自家弟弟,示意弟弟顾及一下时间。
华应波还是颇不在意的笑脸。
他就是顾及了,这才只提出这点要求!
明明今天就是他们一家的团圆饭,杨放礼跑过来做什么?
就算杨放礼和华凝月之间的感情已经越来越明显了,现在差不多真的整个临水城的达官贵人都看准了华凝月以后肯定会成为杨放礼的王妃,他这个华家二叔可没有那么容易就答应呢!
要抢走自家姑娘的人,总是可恶的。
“猪头肉。”杨放礼那边已经成竹在胸地报出答案。
桌上摆着的菜多是猪肉。
内院那边传出来的香味更是让他锁准了这个答案。
华应波之前的笑容瞬间僵住。
“说得对!”陆西玉这时候已经捧着一整个猪头出来。
猪头烧得极好,香味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桌上的这些菜本来就已经是色香味俱全了,但在这个猪头端上来后,还是令人有着一种猪头的香气已经把其他菜肴的香气都盖住的错觉。
杨放礼忍不住再抽了抽鼻子。
“这道菜可是我们华家祖传的手艺。”华应洪哈哈一笑,“王爷你尝尝。我们华家虽然是练武出身的,但就像是这酿酒的手艺,还有这猪头肉的手艺,都算是我们除了武术之外传下来的秘方了。”
豆腐婆婆乐呵呵地伸出筷子:“我这老婆子就不客气了,先动手啦!”
在座的人中,就数她年纪最高,事实上也该是她先起筷。
至于某位地位更高的人……已经被人自觉地无视了他的身份。
杨放礼还在看着这个猪头。
色泽、香味都是其次。
最独特的,应该是猪头展现出来的情绪。
他竟有着一种这猪头在笑的感觉。
欢喜的情绪,在他看着这猪头的时候就很自然地诞生。
可他再仔细地看,越看就越觉得这只是一个除了烹饪得特别好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猪头。
这顿饭吃得并不快。
饭后,华应洪和华应波兄弟都被陆西玉踹去了收拾桌子。
华家的独特再度展现出来。陆西玉在这家里的地位着实不低。
豆腐婆婆微微眯着眼:“玉娘呐,再过一段时间你们就要准备回老家了?”
“啊,对。婆婆难不成想要什么南星洲的特产?”
“没。”豆腐婆婆缓缓地摆了摆手,“我就是在想着,你们要回去了啊,也好,也好……”
“我们还会回来呢。那边也没有我们的什么亲人了。倒是在这里,我们的朋友还多些。”陆西玉笑吟吟地挨近了豆腐婆婆一些。
豆腐婆婆缓缓点头。
她的眼睛依旧是微微眯着,令人无法看透她的情绪。
“婆婆,我们回去的这段时间,张家的人也会时常来看望您的。”华凝月在旁补充一句。
素来都是孤身一人的婆婆,也就多得了邻里时常关注着。
豆腐婆婆又是乐呵呵地笑着:“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们都对我这个老婆子关注得很。就算你们不交代,张家那几个年轻人都会记得时常来看望我的。”
“那婆婆是想要跟着一起去南星洲?”杨放礼跟着好奇地问了一句。
他原本只是见得豆腐婆婆忽然之间提到了这件事,这就跟着去开一个玩笑。
谁知道豆腐婆婆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我年纪现在都大了,舟车劳顿的撑不住,也怕会耽误你们行程,我还真的想要跟着去南星洲。”
华凝月和陆西玉对望一眼,双双错愕。
“婆婆怎会这样想?”
华凝月也跟着往豆腐婆婆那边凑近了几分。
“当年而我这老婆子也去过南星洲。只是后来跟着家人一起来这里的时候……”
豆腐婆婆顿了顿。
她充满褶皱的脸露出几分眷念。
只是很快,她就又只是纯粹地笑了起来。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人啊,要是年纪大了,就总是喜欢回忆往事。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也挺乐意和你们说说我当年的经历。”
“好啊!婆婆你说,我给你倒茶。”杨放礼说着,还真的就走了过去倒茶。
装满温热的茶水的杯子被他递到豆腐婆婆跟前。
婆婆捧着茶,呵呵一笑。
“说来话长。如果真的要说,那还是该要从我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说起。那时候,我应该也就只有六七岁大。”
她似乎想要看夜空。
但如今是冬季,门窗关闭着。
婆婆能看到的,也就只有酒馆内部的装饰。
她又笑了笑。
“这么多年了,你们还不知道老婆子名字吧?我姓田,名为田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