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十寒和上官文鼎并不是泛泛之辈,竟然命丧黄泉,而“百里侯”也受了重创,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他的那柄金剑现已落在黑衣女手中,他试的什么剑?心念之中,又开口道:“他……试的什么剑?”
“金剑!”
宁无缺又是一怔,叶韦康怎么还会有金剑?难道金剑是一对,抑或是一真一假?那在闲云居搜出来的是真还是假?
“宁少侠,老夫……向你致歉。”
“致歉,什么意思?”宁无缺有些不解。
“那猴儿崽子……”“百里侯”挫了挫牙。“已经坦承杀害老夫女儿的是他,先前……老夫误会了少侠。”
宁无缺大为困惑,叶韦康为何自动承认是奸杀“百里侯”的宝贝女儿杜芸香的凶手?依他的为人心性,绝对不会这么做,他又有什么目的?当初他奸杀杜芸香的目的是要嫁祸自己,借“百里侯”之手杀人,现在他竟然承认是他所为,太不可思议了。
“他为何要自认是凶手?”
“他认定……老夫必死,所以才敢承认。”
“可是侯爷……”
“他发现宁少侠奔来,不及下杀手……”
“他刚离开?”
“嗯。”“百里侯”的精神似乎回复了许多,目已有光。
宁无缺下意识地朝路边林子瞄了一眼,他判断叶韦康定然隐匿在暗中窥视。由于这事件,证明了在道观中狙杀“华岳三公”的便是他,此獠不除,后祸无穷,用什么方法才能迫使他现身呢?
“哼!”宁无缺重重地哼了一声,故意放大了声音道:“他再狡狯,也只能侥幸于一时,迟早难逃公道。”
一阵急促的鸟叫声从林深处传出。
宁无缺双眼一亮,匆匆向“百里侯”道:“侯爷,在下有急事,失陪了!”不待“百里侯”的反应,弹身没入林中。
林子里有块空地,枯枝败叶形成了一片很厚的堆积层,四周是阴翳的林木,日光不透,令人有森森然之感。空地中央,一个蒙面人提剑兀立,仿佛有所等待,给这本就阴森的场地平添了几许诡秘。
宁无缺远远便从树隙之间发现,不由心血上涌,他一眼便认出对方就是他无一刻或忘的枭獍“金剑”叶韦康。不过,他也有些纳闷,叶韦康竟然敢面对自己。这小子诡诈百出,心狠手辣,敢这么做必然有所倚恃。
不疾不徐地进入空地,双方已面对面。
“宁二爷,幸会!”叶韦康阴森森地先开口。
“的确是幸会,本人等这一天很久了。”宁无缺淡淡地说。他是依暗号而来的,倚剑和锦书当然暗中监视,所以他并不怎么在意对方玩什么花招。
“在下也是!”
“那好,今天算是个黄道吉日,结帐的好日子,咱们长话短说,先问你一句,你向‘百里侯’坦承了奸行?”
“不错!”叶韦康回答得挺干脆的。
“这不像你平日的为人,为的是什么?”
“很简单,第一,大丈夫敢作敢当,不想再要你背黑锅。第二,想确实测出‘百里侯’的能耐,这公案可以使他拼老命。”
宁无缺真想嗤之以鼻,叶韦康能称作大丈夫,那普天之下再找不到半个奸佞小人了。倒是他要激使“百里侯”倾全力一搏以达到他所谓“试剑”的目的,他试的什么剑?为什么要试剑?这当中有什么阴谋?他敢公然面对自己,凭藉的又是什么?好在已经对上,这些疑点不难证实,至少也可窥出些端倪。
“还有一点,你为何要谋杀‘华岳三公’?”
“何谓谋杀?”叶韦康阴声反问。
“因为依你的能耐你绝对办不到,而现场没有抗拒交手的痕迹,所以本人断定是谋杀,而且手段十分卑鄙。”
“你亲眼看到是我姓庄的下的手?”
“你不再自命大丈夫了?”宁无缺这句话相当够分量。“谁也无法把一条毒蛇硬说成龙,你说是不是?”
“嘿!宁二爷,江湖上无所谓龙蛇,有能耐的蛇照样可以化成龙,而不成器的龙也会被人当作是蛇,对不对?”
“你现在口气不小。”
“随你怎么说。”
“看样子你是专门在等我?”
“一点不错,正如你所说,债务总是要解决的。”
“多言无益,我们就开始解决吧。”
“好极!”叶韦康的意态的确跟从前大不相同。
“拔剑!”宁无缺抖了抖藤条,他已经下定决心,今天非铲除这江湖败类不可。
叶韦康的剑横举胸前,一手抓住剑鞘,拔出,耀眼的金光迸射。
宁无缺的心里十分困惑,他到底有几把金剑?
“宁二爷,看来你很想要我的命?”叶韦康沉声问。
“一点不错。”宁无缺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之间有深仇大恨么?”
“败类恶徒,人人得而诛之,此乃武道。”
“哈,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从一开始,你便介入了我和章氛之间的恩怨,只因为璧无瑕长得太美,可惜世间事变化太大,使你折花的美梦成空,失望之余,你想杀我以泄胸中怨气,这就是你所谓的武道?”
“哈哈哈……”宁无缺不怒反笑。“叶韦康,你这根本不是人说的话,本人不屑于跟你浪费口舌,你的所作所为,该死一百次。出手吧!”
“你自信功力比‘百里侯’强?”
“少废话!”宁无缺心头涌起从未有过的杀机。
金芒乍闪,叶韦康发招攻击,开门见山的一剑,直攻,没藏任何变化,就像刚刚入门的剑手出招一样,看起来近乎笨拙。但愈是如此愈不能轻视,因为叶韦康是成名的高级剑手,之所以如此必有其用心。
宁无缺功聚鞭身,用的也是直撩直拨的方式。
“锵!”鞭剑接实发出一声震耳的交鸣。
双方各退了一步。
宁无缺大吃一惊,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叶韦康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从鞭所感受到地方剑上的潜劲强猛得令人咋舌,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任何人不可能在短短时日之内练成超于往常数倍的功力,然而事实就在眼前,叶韦康似乎已换了另一个人,难怪他要以“百里侯”试剑,功力高如“铁心冷血”夏十寒和“无情秀士”上官文鼎竟然横尸他的剑下,以死状判断,他杀人时发挥的内力相当骇人。
“宁二爷,我们可以平等对决?”言下似很得意。
“嗯!”宁无缺不想跟他多话。
双方进到原位置。
鞭剑再次上扬。
出手,不差先后,惊世骇俗的剧斗叠了出来,双方都卯足十成功力,双方目的不同,但要击倒对方的企图则一。叶韦康由于内力充足,金剑原应走轻灵凌厉的路线,但却变为凶猛狠辣。而宁无缺根基深厚,足以应付任何态势。
剑如猛豹鞭若神龙,惊心动魄的缠斗。
剑气与鞭风使得落叶枯枝飞卷成幕。
百招之后,双方仍是轩轾不分之局。
宁无缺心中的感受很复杂,他一直在等待跟叶韦康相对的时机,他也有信心诛杀此獠,然而想不到会发生了意外的变数,叶韦康竟然平增了功力足以跟他相持,今日之局的结果如何还不可逆料。
搏斗的场面愈演愈烈,若非有深厚的内力,一般高手是经不起这等消耗的。
日头升高,林空里有了阳光。
激战已过了两百招。
如此下去,要战到几时方有结果?
这平添的变数的确大大出乎宁无缺意料之外,叶韦康竟然在短短时日之内换成了另一个人,敢于和自己分庭抗礼,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过去他是故意深藏么?可是既有这等功力,怎会斗不过章氛而出之以卑鄙手段?
“够了!”叶韦康突然跳出圈外。
“什么意思?”宁无缺立即设起心防,他非常了解对方的德性,很可能又要施展什么卑劣的手段。
“事实已经证明你我的功力相伯仲,没再耗下去的必要,今后你宁二爷也不必对我摆什么高姿态。”叶韦康得意地说。
“试剑?”宁无缺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宁二爷,你这叫一语中的。”
“别忘了,今日之会是解决债务。”
“在下不明白欠了宁二爷什么债?”
“我不想跟你饶舌。一句话,见红方休。”宁无缺早已下了决心,绝不错失这屠狼的机会,手中藤鞭一摇,上步……
“慢着!”叶韦康大叫了一声,同时侧闪到场边。
宁无缺外号“影子人”,他的身法是无人能企及的,叶韦康虽然动如脱兔,快若飙风,但他脚才落实,宁无缺已站在他身前八尺之处,仿佛人原本就站在那儿等着他,如影随形四字都不足以形容。
“叶韦康,如果你还真是个男人就别打算开溜。”
“在下何须开溜,你未见得高明多少。”
“那就放手一搏。”
“现在不行。”叶韦康轻晃着头。
“没有不字,非行不可。”
“宁二爷大概不愿看到两条人命吧?”
“两条人命?”宁无缺倒是意外地一怔。
“不错!”抬手朝旁边一指。“请看!”
宁无缺不期然地顺着对方手指侧目瞄去,不由心头大震,只见丈外的树身旁躺着一个女人,赫然是锦书。
“还有那边!”叶韦康又朝另一方位指了指。
宁无缺转目,另一边躺着的是倚剑,顿时气得七窍冒了烟,想不到倚剑和锦书都已被叶韦康制住,想来是刚才他俩以暗号通知自己时被叶韦康发现了形迹,想不到这么机灵的两个人会被同时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