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月明星稀,绝大多数的安宁城百姓,都已经进入了梦乡,整个安宁城内,满是一片寂静祥和之色,偶然一队巡街的捕役只留下了几声狼犬嗅东西的喘息和刀鞘撞击胸甲的声音后,便匆匆消失。
商业区内则是另一番景象,客栈、酒楼、茶楼和乐万里刚刚开张不久的万里乐坊则满是一派热闹非凡,推杯换盏、交谈甚欢,歌舞升平的繁华。
自从收到了安宁镇晋升为安宁城的消息后,就有不少周边城镇的商人,陆陆续续地赶至此处开设分店,或是与本地商人商议合作事宜。
所以,这些店铺的顾客,基本都是大大小小的掌柜们,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正是互相结交,彼此认识的最佳时机,很多买卖,也都这样的环境之中谈成。
不知不觉中,这儿竟然有了一丝坝阳城鼎盛时期的模样,着实给人以无限的希望。可在矿泥工坊坚守的荣睦,则对此毫无兴趣,此时,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矿泥烧制成功,安宁城新区完成扩建和坝阳州城破土动工的消息。
于是,怀着美好的希望,在多次劝告黎威也休息无果之后,也不再做过多的打扰,直接在豪华马车柔软的床榻上,沉沉的睡着了……
黎威并非不知道休息的重要性,相反也也很想美美的睡上一觉,明日再继续观察,可奈何求贤若渴和迫不及待的心理,犹如一针鸡血,让他始终保持着兴奋,则依然坚持着每隔半个时辰,就去巡查一次的习惯。
除此之外,他还利用间歇的时间,继续研习建造师的典籍,由于其中都是中域文字,就算楚洪才和边力等人费尽心机的编译,可进度仍旧不容乐观,仅仅完成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内容。
至于往后的知识,推敲和编译的难度则更大,尤其是其中记载着许多的草图和公式,既需要大量的演算和计算,还需要无数次的实际试验,过程只会越来越艰难。好在黎威信心满满,一只保持着学习的热情。
不知不觉间,天边已经泛起了微光,安宁城外的大型鸡鸭圈中,时不时的会传出一阵嘹亮的鸡鸣声,合在一起,听上去竟颇为美妙,在大脑对勾人馋虫的鸡肉念想中,甚至就连中秋庆典上的琵琶曲,都立刻逊色了不少。
显然正如荣睦所言,只有吃饱了肚子,才有精力去做其他事情,尤其是这种曲高和寡的行当。
此时的太阳,露出了少半,像是一个躲猫猫的孩童,在偷偷地观察玩伴的位置。安宁城已经基本放亮,中秋过后,昼短夜长的也逐渐明显起来,所以需要在辰时四刻左右,赶至工坊和店铺的百姓们,早已完成了每日重复的穿衣起床,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劳作。
卯时才彻底睡着的荣睦,正舒服得躺在豪华马车里,继续享受着他并不愿意得到的懒觉。因为昨夜他也一时兴起,打开了从跃龙阵中得到的无名残卷,借着边力等人编写出的翻译字典,想要从中得到一些线索。
可中域王朝初期的文字,与中期和后期的出入较大,破解起来十分麻烦,用四处碰壁来形容,倒很是贴切。还在那个时期的古人,还没有养成恶趣味的习惯,卷末留下了一张至少被拆分了数百倍的地图,算是给了荣睦一丝丝的安慰。
否则,现在他脸上的表情绝对没有这般香甜,梦境也只会是惊吓。
黎威依旧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继续每隔半个时辰,就去煅烧窑巡视一圈的惯例,不过,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除过一直支撑着他的精神之外,作为一名一百六十余斤的壮汉,还得依靠三只外焦里嫩的炸鸡和足足两大壶的大清茶,来源源不断地补充着他的体力。
很快,就到了申时三刻,距离出窑的时间,也仅剩下了一刻钟。养足了精神头的荣睦,早就紧紧地盯着煅烧窑,等待着窑内的石炭煤彻底熄灭,他发现,数个高高的烟囱,已经基本不再冒烟,显然已经完全烧尽。
“开窑!”黎威大喝一声,带头有序地把煅烧窑的一头大门拉开,一股积压了许久的热浪和呛人的烟尘,立刻扑面而来,在微风的作用下,很快就引得众人开始剧烈地咳嗽。
荣睦只感到自己的口鼻眼睛,好像满是中了剧毒似得,传来辛辣刺激的不适之感,就仿佛有无数根毒针在无情地刺着一样。与此同时,胸口处也传来被火烧着的灼热,让他恨不能跳入已经变得冰冷的坝阳河中,冲洗掉这浑身的难受。
“不好!”黎威大喝一声,连忙伸出双臂,狠狠地抓着身前两个工人后背的衣服,朝前用力一推,用尽浑身的力气大声吼道。“速速后撤,速速后撤!”
众人闻言,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收起准备庆祝矿泥成功烧制的心情,立刻惊慌失措地转身,没命似地逃跑。
刚才还被众人寄予厚望的煅烧窑,犹如一头凶猛的巨兽似的,疯狂地朝外喷吐着白色的烟尘,几个呼吸间,就把整座矿泥工坊吞没,即便如此,它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借着风势,大有把整个工坊区都据为己有的野心。
“速速洒水!”荣睦带头爬上了一旁供水的水渠,站在里面,顾不得洗掉身上的烟尘,连忙用手捧着水,以最快的速度朝煅烧窑的方向泼水。
黎威等人也迅速效仿,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水渠里面就站满了矿泥工坊的工人们,在众人的努力下,泼洒出来的河水,开始与烟尘争夺地盘,形成了相互对峙的局面。
不多时,在荣睦等人的努力下,漫天的烟尘终于开始渐渐消散,又过了两刻钟,矿泥工坊再度露出了真容,只不过上面依然附着一层灰白。
放眼望去,矿泥工坊周围,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冬日的大雪,看上去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