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飞、赵云领兵万余与马超、魏延、庞德、郝昭等人在祁山鏖战之时,益州,眼见马良一直坚守营垒,不出来决战,李恢的耐心也有些耗尽了,要知道如今已经是六月,南中稻谷成熟较早,若是不能尽快击败马良,今年的秋收可能就要被耽误了。
原本李恢准备拉拢西羌盘木王等人,从背后给蜀军一刀,不想那盘木王却颇为硬气,直接拒绝了李恢的拉拢,不但将越儁太守雍常派去的信使押送到了成都,而且还加派了五千羌兵去增援杨顒,作出了一副力挺蜀汉到底的姿态。
李恢大怒,此时经过后军连续三个月的运粮,军中的粮草已经足够大军食用半年,当下李恢决定暂停运粮,转而留董和率领一万五千仆从军,吴兰、雷铜的四千精兵,杨洪的三千犍为兵,朵思大王的三千蛮兵,孟琰的三千族兵,合计二万八千人监视马良,自己却率领其余一万五千仆从军,一万滇军,五千藤甲兵,合计三万人北上往攻南安,同时,招退守灵关道的费观、雍常、鄂焕等人再次出兵,合攻南安。
不过杨隅得了盘木王增派的五千羌兵相助,手中已经又有了一万二千人,当下固守城池,也不与李恢交锋。
李恢正想着要不要继续分兵,正在此时,一个重大的消息传来:荆州军潘濬、吕岱、文布等兵马突然神兵天降,夺取了涪陵,随后佯装蜀军民壮,乘坐小船,顺着乌江而下,一举拿下了枳县和江州,留守江州的蜀汉镇东将军郝普猝不及防,被吕岱斩杀。
李恢闻讯大喜,当下急令董和分仆从兵五千,并吴兰、雷铜的四千水军一起乘船东下,前去增援江州,又传令牂牁太守程畿就近给潘濬、吕岱些帮助。同时,因思及董和手下分出了九千兵马之后,兵力略微有些不足,恐怕看不住马良的二万兵马,于是分五千藤甲兵南下加强董和的实力。
江州、枳县、涪陵的丢失,让蜀军大为惶恐震惊。原本蜀军将益州战场一分为三,北面的白水关、葭萌关十分险要,有数千兵马驻守,足可抵御数万敌军,况且汉中本就百姓不多,钱粮都要从石泉、西城、上庸、巴陵等地艰难转运,也难以支撑太多兵马,故此北面基本安稳无虞。
而南面和东面两处战场之中,巴郡、巴西和巴东这三个郡是一部分,主要负责抵御东面的荆州军,广汉、蜀郡、犍为这三个郡以及从中分割出来的梓潼、江阳等郡是一部分,主要负责抵御南边的南中军。
蜀汉镇东将军郝普一向负责坐镇江州,提调三郡钱粮民夫支援巴东郡前线的战事。如今郝普战死,江州被夺,存放在江州城中的大量钱粮都落到了荆州军的手中,巴东守军的后援断绝,恐怕很难长久支撑。这且罢了,随着巴郡要害之地被荆州军夺取,不但鱼腹、朐忍之人将会腹背受敌,而且空虚的巴西郡腹地也瞬间暴露在了荆州军的兵锋之下。
巴东之军首先坐不住了,赵融留兵二千继续监视武陵山口,自率其余三千兵马火速回守临江、平都,并继续西进,逼近枳县。不过潘濬即分吕岱、文布领兵三千前来迎战。那吕岱也是沙场宿将,知道此时该着急的蜀军,自己不必慌张,故此坚守枳县城池不出。赵融的兵力不足以强攻城池,只得扎下营寨,随后传讯叫鱼腹的宗预、袁龙分兵前来增援。
宗预、袁龙在巫县至鱼腹的山道之上设下了重重障碍,这数月以来,张任都进展缓慢,直到如今都尚未能到达鱼腹城下。因此二将也放松了心情,当下留宗预领兵五千继续把守鱼腹,袁龙则领其余五千兵马火速增援赵融。
袁龙领兵到达枳县,与赵融合兵一处,随后开始攻城,吕岱沉着应对,双方连战三日,战况十分激烈。正战之间,吴兰、雷铜率领的九千兵马从上游杀到,众军登岸之后,立即向正在攻城的赵融、袁龙发动了迅猛攻击,吕岱也同时开城杀出,两方夹击,赵融、袁龙大败,折兵大半,只领着三千余人狼狈逃到了平都,随后闭城死守。
吕岱当即与吴兰、雷铜一道追至平都,吕岱、文布领兵五千监视城池,吴兰、雷铜则领兵七千继续东下,意图去趁虚拿下临江、朐忍,威逼鱼腹。
眼见汉军分兵去攻巴东,赵融、袁龙坐不住了,当下领兵出城再次与吕岱交战,吕岱夷然不惧,领新胜之兵再次击败赵融、袁龙,二将仅只领着二千兵马退回城中,再不敢出战。
吴兰、雷铜领兵轻取临江,随后进击朐忍时,又被赵融留下的二千兵马所阻。当下二将放弃了朐忍不攻,只在南岸立了一个水寨,留兵二千把守,随后吴兰、雷铜继续东进,往攻鱼腹。
宗预见吴兰、雷铜领兵到来,当下勒兵坚守,吴兰、雷铜即领兵监视鱼腹,却并不攻打,只分兵前去清理巫峡山道。
宗预见状,心知若是等敌军清理了山道,引张任的主力大军进来,则鱼腹更不可能保全了。当下只得领兵出城阻拦,双方于是在鱼腹城下摆开阵势,大战一场。
宗预占了主场优势,麾下兵马也非弱旅。吴兰、雷铜之军则是千里转战,连战连捷,已经打出了信心和气势,双方大战,第一日未分胜负,第二日则是雷铜倚仗勇武,亲自突阵,小胜了一阵。第三日宗预设下军阵,引雷铜来攻,将其陷在阵中,杀伤了许多汉军,幸得吴兰在外接应,才救了雷铜脱险,算是蜀军扳回了一局。
双方连日大战,总体上未分胜负。但有吴兰、雷铜牵制住了宗预,使得宗预无法派兵去山道之上监视阻击张任清理山道上的障碍,没有了蜀军在前骚扰阻拦,张任清理山道的速度陡然加快了许多,从原来日行数百步瞬间变成了日行一二十里。
不过十日,张任便率领着大军到了鱼腹。宗预无奈,只得一边写了表文向马良告急,一边闭城死守。
张任此次前来携带了许多大黄弩、蹶张弩等器械,当下命人赶制了简易云梯,在强弓硬弩覆盖射击的掩护之下,众军开始发动蚁附攻城,宗预拼死抵御,然而张任军中弓弩十分密集,每日总要对城中造成三五百人的伤亡,大战了六七日,城池终于还是被张任攻破,宗预被大将雷铜生擒。
随后张任分兵夺取了附近的盐泉,这才复又领兵西进,往攻朐忍。
朐忍守军眼见汉军大举到来,便连宗预都被生擒了,顿时士气跌落到了极点,在得到张任投降不杀,反而发给钱粮作为路费,让众军各自归家的承诺之后,把守朐忍的二千蜀军当即开城投降。
当下张任留成何领兵二千把守朐忍,防备巴西之军从宕渠一带南下偷袭,随后率领其余兵马继续沿江而上,复又到了平都城下与吕岱、文布会合,进而开始围攻平都。
平都城中的赵融、袁龙见张任率领大军抵达,知道巴东已经丢失,顿时心急如焚。二人商议道:“如今陛下远在关陇,与巴蜀之间音信断绝。益州之事原由关羽、马良主掌,关羽走后,便是马良、杨顒掌权。然而如今马良、杨顒之兵都被李恢、程畿、董和等人牵制住了,巴郡、巴东也尽皆陷落。倘若我二人再败,敌军将长驱直入,轻取巴西,继而攻入广汉,威胁成都。此覆亡之势也!当此之时,我们须得突围而走,退到巴西,整备兵马挡住敌军,以护卫蜀军侧翼安全。”
二人商议定,于是当夜便开城而逃,张任闻讯,挥军追杀,临阵生擒赵融。只有大将袁龙率领七八百人拼死杀出重围,缘山而走,逃往宕渠去了。
张任也不追赶,当即传信叫驻守在江州的潘濬分兵去去垫江,随后又命刘敏领兵三千兼程赶去接应,张任则自率大军在后进发,往江州赶去。同时传令给后方的费祎、董允,叫他们尽快清理巫峡水道中的木桩,打通长江水道。
巴郡这边的形势急转直下,消息传到江阳、僰道,以马良为首的众蜀军顿时大惊失色。当下马良急忙写了书信,叫目前正在汶山、江油一带搜捕刘璋、张慕等人的蒋显、彭和立即率领精兵一千,过领广汉、梓潼之更卒驰援巴西,协助巴西太守焦璜把守阆中,务必保证蜀郡的侧翼安全。
随后马良自思:如今形势如此危急,若不能尽快扭转局面,则益州如何可保?此时虽非发动良机,但却也不能再等了。
当下马良书信一封,命人暗暗送往南中。
这一封书信送到了牂牁,且兰夷帅刘胄得信,当即陷入了两难之中,自思道:“这些年我暗暗接受了马良的拉拢,得了许多兵器铠甲和财物,原本是想着以巴蜀之力,南下扫平南中荒僻之地,应该不难,到时候我便是蜀汉的功臣。不想蜀军迟迟不至,如今反被南中军杀上门去,被打的十分狼狈。此时是李恢、程畿势大,我若是起兵作乱,惹得李恢、程畿领兵回来,如何抵敌?”
当下刘胄不欲起兵。旁边一人,名叫朱茅,乃是当年被程畿斩杀的原牂牁太守朱褒之子,一向深恨程畿,早欲报仇。只因程畿势大,夜郎王竹楷又实心归附汉军,朱茅无力报仇,只得暂时在刘胄这里栖身。此时眼见刘胄想要反悔,当下劝道:“大王不可?夜郎三部,皆是王族,大王麾下青壮数万,兵甲精良,并不在那竹楷之下,凭什么刘贤册封竹楷为夜郎王,反对大王你不闻不问?如今竹楷的主力皆随程畿去攻打江阳,夜郎王都十分空虚。大王若是起兵突然袭击,必可得手。到时候兼并竹楷所部,大王的实力倍增,放眼牂牁地界,还有谁能是大王的对手?若能如此,大王进可命偏师南下截断牂牁江,断了南中与交州的联系,然后主力北上与蜀军南北夹击李恢、程畿,则李、程二人必败,大王称霸南中指日可待。退也能逼得李恢、程畿等人为了顾全北伐巴、蜀的大局,从而承认大王取代竹楷的事实。此进退从容之局,大王何必迟疑?”
刘胄闻言,盘算了片刻,突然笑道:“不错,非你提醒,我竟将此千载难逢的机会给错过了!”
当下刘胄尽起麾下且兰夷兵二万,一路偃旗息鼓,悄悄往夜郎进发。
此时夜郎国内的精兵都被竹楷抽调出来,由世子竹连率领着协助程畿攻打江阳去了,夜郎王城之中并无多少兵马,其余青壮散居各处邑落,一时也招聚不起来,刘胄突然来袭,竹楷猝不及防,顿时大败亏输。被刘胄轻松攻破王城,竹楷坚持不肯投降,惨死于刘胄刀下。竹楷的妻小家眷也满门被刘胄诛杀。
刘胄领兵据守夜郎,随后威逼附近的邑落投顺自己,众邑落见其势大,不敢反抗,只得勉强相从。
消息飞速传到江阳,夜郎王世子竹连闻知,当即惊怒不已,即向程畿请辞,欲要领兵返回牂牁,击退刘胄。
程畿沉吟道:“刘胄悍然反叛,响应蜀军,意图破坏我军攻打巴蜀的大局,他不只是夜郎王的敌人,也是我大汉的敌人。只是他如今新得夜郎,正是志得意满,兵锋强盛的时候,而世子你麾下兵力较少,且一众族兵的家眷老小都落入了刘胄的手中。我恐世子贸然回去,那刘胄会以家眷会人质,逼迫众族兵投降。到时候世子兵力瓦解,便再难与之为敌了。以我之见,还是先将情况上报给南中都督李恢,请他大举征调南中各郡以及各部族的兵马,以泰山压顶之势助世子夺回夜郎,镇压刘胄,方为上策啊!”
竹连闻言,涕泪交加地道:“刘胄杀死我父亲和妻小,夺了祖宗基业,此仇此恨,多等一刻都是煎熬。还请太守允许我立即领兵回去报仇,纵死无憾。”
程畿见竹连双眼血红,态度坚决,仿佛不答应他立刻就会翻脸,当下只得轻叹一声,道:“也罢!世子可先行回牂牁去攻打刘胄,我立刻禀报李恢都督,请他从速调兵增援。只是刘胄势大,世子此去还请千万小心,切不可操之过急,以免报仇不成,反为所害。”
竹连闻言,道:“多谢太守体谅!”
当下竹连尽起八千族兵,立即开拔南下,反夜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