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底没有回到小楼,在一家酒铺子里遇到了花满楼,花满楼是特地在这里等他们。陆小凤已经中了激将法,揽下了绣花大盗的案子。如今唯一的线索便是留在现场的黑牡丹红缎,陆小凤决定去找神针薛夫人请教。
“你怎么没跟着去?”花满心先是问了一句,而后想到了什么,笑着说:“你不愿见薛冰那个母老虎?”
花满楼失笑:“薛冰只是对着陆小凤像个母老虎,我若跟去,她自然对我礼貌,只是陆小凤和她……我倒是不去的好。”
花满楼心思通透,并不是个不识趣的人。
花满心不置可否,或许是多心吧,总觉得这段时间陆小凤对花满楼有些奇怪。不过,依着他看,陆小凤太风流多情,做朋友很好,做情人……啧,那他可要为花满楼抱不平了。
“去羊城?”桃朔白一面问,一面心里也略觉古怪,以往花满楼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爱管闲事的是陆小凤。亦或者,是因此回案子里的受害者都是瞎子的缘故?
花满楼点头:“陆小凤拿着红缎去请教神针薛夫人,我先去羊城,问一问江重威等人,看是否遗漏了什么线索。金九龄如今奉命侦查此案,先回南平王府了。”
南平王府……
南平王世子是叶孤城的徒弟,叶孤城此回到中原来就是与南王父子见面,搭救西门吹雪不过是意外罢了。目前来看,别的或许改变了,但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一战,却是越来越近。原著中有个孙秀青使得西门吹雪有了感情有了牵挂,使得他的剑变慢了,如今西门吹雪却无牵绊,且剑势更快更冷,若二人约战……
到达羊城,花满楼立刻去见了江重威,如今江重威瞎了眼睛,住在庵里,由其妹江轻霞照顾。
桃朔白没进去,花满心与花满楼一起进了庵里。
稍时出来,两个人神色都不轻松,花满楼倒是好理解,桃朔白却不信花满心为那些人担忧。
花满心凝眉道:“方才我们和江轻霞交手了,江轻霞的青布鞋里面竟然套着一双红鞋子。在金鹏王朝一案里,虽说案子解决了,相关之人都不在了,可事后陆小凤回去找上官雪儿,发现金鹏王死了,死时手中抓着一只红鞋子。大红的缎面,上面绣着猫头鹰。”
花满楼接过话:“当时陆小凤就觉得有问题,偏偏毫无头绪,最后只以为是杀掉金鹏王的人恰好是个穿着红鞋子的女人。谁知现在又看到了红鞋子,显然,她们不是个人,是一个组织。”
花满心又道:“若是一个组织,做出这等大案倒是好说,毕竟做下案子的是个绣花男人,可那么多的东西,总得有人来搬运,他不见得会信陌生人还不灭口。另外,南平王府被盗的十八斛明珠最蹊跷,这世上没人会穿墙术,更没人能做下□□无缝的案子。那江轻霞一诈之下就露出了破绽,她又是江重威最不设防最亲近之人,江重威作为王府总管,有库房钥匙,江轻霞想要弄到复本很容易。有了内应,这案子就更容易做了。”
按理此时应该去王府库房查看,但陆小凤未到,他们却是没办法进去。
花满心朝桃朔白望了一眼,见他无动于衷,便也不做声。花满心虽不知剧情,亦不知叶孤城与南王世子的关系,但他掌握了青衣楼,知道叶孤城在王府做客,这本身就很古怪。他对此其实不感兴趣,见桃朔白无意通过叶孤城进入王府,也不愿去管闲事,反正这些麻烦事有陆小凤呢。
花家最有名的是地产,即便是在羊城也有些许置业,当即就在一处宅院住下。这里是花家每年来这边查账巡视产业时所住之地。
不几日,陆小凤就到了,身边跟着薛冰。
两人将各自的消息一对,都圈住了一个目标——红鞋子!
桃朔白一向不掺合这些事,跟着就是看个热情,以防万一。花满心也不愿管,他下了狠力气查红鞋子,好几日过去,终于有了些许眉目。这些红鞋子成员虽都是女子,却个个敛财手段不俗,每人每年弄个十几万银子都是小事,可见她们积累了多才钱财。想到红鞋子在金鹏王朝也出现过,只怕也对青衣楼动过心思,却不知为何最后收手。
关于红鞋子组织的成员,很不好查,但为首的大娘公孙兰却意外查了出来。提起公孙兰或许知者甚少,但若提起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婆婆、熊姥姥,任何一个名字都能止小儿夜啼。且能从这些称呼看出,公孙兰年纪不轻了。
陆小凤决定夜探王府,不为别的,就是想亲自试试一个人是否能凭自身能力闯进戒备森严的王府。但这种事情很危险,弄不好就要丢命,他一贯爱冒险,可却不能让薛冰跟他一起冒险。
“你在外面找人说说话喝喝酒,等我出来。”
“你要我去找谁?”薛冰自然知道危险,可陆小凤说这样的话她听了也不高兴。
“随便是谁,只要能说话,会喝酒,随便你找谁。”陆小凤说。
“好!那我去找别的男人说话喝酒!陆小凤,你去死吧!”薛冰气的脸红,狠狠踢他一脚跑了。
这一幕正好被花满楼看个正着,陆小凤莫名觉得很尴尬,张着嘴又不知说什么。
花满楼皱眉道:“天就要黑了,她一个女孩子就这么跑出去,你不担心?”
“她可是有名儿的母老虎,拿刀就能砍男人的手,谁还能欺负她?”话虽如此,陆小凤也是担心的。薛冰再厉害,到底是个姑娘家,又是跟着他从神针山庄里出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
“不用担心薛姑娘,我让满心跟去了。”桃朔白自然不想薛冰出事,却不是怜香惜玉,或是花满楼的慈悲心性,而是不希望陆小凤为此内疚伤心。况且薛冰这姑娘再如何狠辣,远比公孙大娘那等人好多了,某些方面也单纯。
陆小凤松了口气。
花满楼问道:“你真要夜探王府?王府守卫十分森严,你这般胆大包天,只怕闯进去就成死凤凰了。”
“我找蛇王打听过,王府的大致格局巡逻都知道,实在不行,我还能亮了身份,金九龄总不至于看着我丢命,他还指望着我破案呢。”陆小凤说的轻松,眼神却很亮很认真。
“我陪你去。”若没在这里就罢了,既然来了,花满楼怎能放心他一人冒险。
“不必,七童。”陆小凤拒绝了,连薛冰他都不肯带,又哪里敢带花满楼去冒险。在他心里,花满楼一直是最特殊的朋友,若要给朋友排个名,定是在第一位。
夜幕降临,陆小凤离开了。
花满楼站在院中来回踱步,忧心忡忡,却见桃朔白从屋内出来,似要外出。“师父?”
“去王府。”
“王府?那,满心呢?”花满楼对于满心迟迟不归也在挂心。
“薛冰已无事,满心另外有事要办,不必管他。”桃朔白心里很清楚,满心又盯上红鞋子了。桃朔白方才心有所感,一掐算,竟显示南王府内有异魂,又隐隐与陆小凤有因果牵连,一时便有些担忧。陆小凤是个极喜欢管闲事的人,换言之,他坏过很多人的好事,若异魂是个穿越者倒不算很危险,若是重生者,陆小凤绝对是处之而后快的障碍。
花满楼一面跟着走一面疑问:“我们要如何进王府?”
“叶孤城在南王府。”
花满楼一惊。
这件事不论谁听了都会吃惊,毕竟在世人眼中,白云城主叶孤城孤高的好似天边的白云,虽然在中原江湖名声响亮,实则很少在中原现身,且叶孤城算个江湖人,南平王府却是皇亲国戚,这两者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凑在一处的。花满楼不笨,相反他很聪敏,又因花家产业大,难免与朝廷打交道,一听这件事他就敏感起来。
但是最终,他只是微微皱眉,什么也没说。
桃朔白来到王府大门,没投什么拜帖,直接就说要白云城主。许是因着他气质卓绝,守卫不敢大意,往内一通报,很快便被引了进去。
叶孤城立在院中静候。
“想不到你也来了这里。”叶孤城没问他的来意,神情始终很平静,并备上好茶待客。
当桃朔白看见叶孤城,却是微微皱眉,叶孤城的气数波动很大,这表示他随时都有性命之忧。桃朔白顿时放开神识,将整个王府笼罩,不期然看到一人,总算明白了缘故。
他朝花满楼一指:“上次忘了介绍,这是花家七子花满楼,我收的徒弟。”
叶孤城看了花满楼一眼,点点头,目露疑惑,静待下文。
“城主的徒弟何在?”桃朔白直问了。
叶孤城挑眉,心中讶异:“你如何知道的?此事乃是机密。”
桃朔白道:“万事只要发生了,总有痕迹。我本不欲见他,可是他要杀陆小凤,我绝对不能不管。”
花满楼顿时变色。这时外面也正好传来杂乱之声,想必是陆小凤闯进来被发现了,只听着动静不小,只怕……
叶孤城皱眉:“他犯不着杀陆小凤。”
叶孤城不是怀疑桃朔白的话,而是以他对南王父子的了解,此二人有大野心,在野心未实现之前,不会闹出大动静。陆小凤虽然仅仅是个江湖人,却是个江湖名人,朋友遍天下,一旦陆小凤出事,天下目光都会聚在南王府,这于他们的计划而已十分不利。
“城主知道我懂得星相占卜,城主万望小心。”桃朔白没去讲怪力乱神,只是略做提点。
叶孤城却想到南王父子的计划,误以为是此事,然而他此刻信心十足,并不认为计划会失败。再者,哪怕失败,他亦不惧。
“花满楼!桃兄!救命!”突然见陆小凤从房顶院墙上飞身而来,后面缀着一大群王府侍卫,那些侍卫丝毫没客气,箭雨齐放,哪怕陆小凤跑的再快身法再灵活,也险些被扎成刺猬。
叶孤城神色微变,只因桃朔白说的竟是真的,这种阵仗,果然是想要陆小凤性命的样子。此番举动,根本不符南王父子的行事,事情,果然很蹊跷。
陆小凤一落地,火速就朝桃朔白身后跑,却突然一道刺目寒光袭来,惊得他以脚尖划地急速后退,可那剑光迅疾剑势猛烈,竟是无可躲避,眼看要刺入他的胸口。却在此时,他的胸口一凹塌陷下去,剑尖刚好停驻,若再进一分,他就要被刺个对穿,而这剑之所以停,不是出剑的人收势,而是他的两根手指头稳稳的夹住了剑刃。
陆小凤缓缓移开身子,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苦笑着说:“城主这是何意?”
“果然不愧是陆小凤,好厉害的灵犀一指。”叶孤城眼神很亮,唇边似有笑意,却令陆小凤脊背寒毛直竖,只因这叶孤城似还想再来一剑。
“不敢,若非城主手下留情,这时候我已是个死凤凰了。”陆小凤很清楚,叶孤城的剑极快,但凡对方用了全力,他能否躲过,殊难预料。
花满楼也松了口气,蹙眉问道:“陆小凤,我看你继续这样下去,早晚变成死小鸡!”
“我陆小凤的命运一贯不错。”陆小凤这话不过是安抚花满楼,实则他心下也纳罕,怎么他刚一潜入王府就被发现了?那些人还毫不留情,就似专门等着他一样。
这时金九龄来了,他跟在一个锦衣公子身后,这锦衣公子便是南王府世子。皇家人的相貌少有丑陋者,南王世子生的自然英俊,陪着自小熏陶出来的气质,贵气天成,着实出彩。
花满楼却看的暗暗皱眉,他随着桃朔白学习星相占卜,其中也学相面,如今不敢说出师,但到底有几分底气,他初看南王世子便觉异样,总有哪里不协调,好似、这张脸很别扭一样。当然,这番话他只藏在心里,不可能说出来得罪人。
“师父。”南王世子对叶孤城姿态十分恭敬,只这一声“师父”喊出来,惊了好几个人。南王世子却似视若罔闻,也没理会陆小凤,却是望向桃朔白,打探之意明显:“师父,这便是你曾提过的桃前辈?不知桃前辈哪里人士,我对江湖之事了解不多,倒是不曾听闻。”
按理说,桃朔白与叶孤城相交在先,如今见了对方徒弟,给份见面礼也算常情。但江湖中辈分容易混乱,好比陆小凤是花满楼朋友,偏生花满楼做了他的徒弟,看似陆小凤就低了他一辈,可若不计较,倒也没那么讲究,所以先前叶孤城才没拿长辈的姿态对花满楼,这时南王世子摆出晚辈的样子,倒教桃朔白为难。
“不必如何,你称呼桃公子便是,江湖中人,没那么多讲究。”叶孤城出声解围。
南王世子见他这般说,心知不好再问,便转身笑问陆小凤:“金捕头请了大名鼎鼎的陆小凤来查案,怎么陆小凤倒变成了贼?”
陆小凤本能觉得这世子不对劲,他笑道:“还要感谢世子殿下手下留情,这番也是我想试试一个人单凭自己是否能悄无声息潜入王府,然而王府戒备森严,哪怕对方探得王府布局,只怕也难完全避人耳目。不知可否去事发的库房看看?”
“嗯,金捕头,这件事交给你了。”南王世子自然不会亲自去做这等事,他仍旧是对神秘的桃朔白更感兴趣,只不过识趣的没再打探罢了。
桃朔白婉拒了南王世子的邀请,带着花满楼离开了南王府。
回到住处,花满楼终于忍不住将疑惑道出:“师父,我观那南王世子面相很是古怪,是何缘故?”
“因为那不是他真正的脸,他定是有意做了修饰。”
“可,为什么?”花满楼不解。
这时花满心从外面进来,接过话说:“这有什么疑惑,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堂堂一个南王世子,又不是通缉犯,为何要遮掩真实面目?他以假面示人,说明真面目会给他带来麻烦,亦或者……他将要用真面目做什么大事。”
花满楼立时想到叶孤城古怪的出现在南王府,心中疑窦更深,不安也更深。
“这些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陆小鸡抢着扛着呢。”花满心笑话两句,却是说出一件事:“我跟着薛冰,见到了一个人,江轻霞。”
“江轻霞?”
“对,之前我跟着薛冰,她被陆小凤气狠了,喝醉了酒,跑去找蛇王。后来她又离开蛇王,蛇王特地让两个人跟着她,就怕出意外,我却见她好似收到了什么信息,越走越偏,把身后两人甩掉了。再后来,我就看见薛冰和江轻霞站在巷子深处,她们说话的口吻十分熟稔,可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另外,你们猜她们两个是如何相互称呼的?江轻霞叫薛冰‘八妹’,薛冰则喊江轻霞‘五姐’。”
花满楼一惊:“这,难道薛冰也是红鞋子里的人?”
“还有更有意思的,那二人在城中兜兜转转,最后进了一个极为僻静的院子,那薛冰喝了一杯茶,顿时就倒下了。”
“江轻霞这是做什么?”花满楼越发糊涂了。
“我总觉得江轻霞背后另有人,不然她对付薛冰图什么?抢陆小凤么?嗤,江轻霞这女人很聪敏,之前看似对陆小凤有情谊,可她既知有薛冰,岂会将一腔心思都放在陆小凤身上?陆小凤可是出了名儿的风流浪子。更何况,红鞋子做为一个组织,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可见组织严密,规矩严谨,同门相残肯定不被允许,江轻霞冒如此大的风险,为的是什么?”
花满楼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后来江轻霞将薛冰塞在床下的暗格儿里,想必那药粉会使得薛冰沉睡,之后她就走了。我让人在那小院盯着,又有人盯着那江轻霞,先回来和你们说一声。再一个,先前蛇王派出去的两人死了,死的时候是瞎子。”
“绣花大盗?这……事情越发复杂了。”
没多久,但见陆小凤回来了。
花满楼当即就把薛冰的事说了,陆小凤一愣,到底是问清了地址,赶紧赶过去。不论薛冰是不是红鞋子里的一员,陆小凤都不愿薛冰有危险。
花满楼随之跟了上去。
等人都走了,桃朔白才问花满心:“你可查过南王世子?”
花满心不解:“查他做什么?”
“你最好仔细查一查,另外也警惕一些,你或许不在意他,可他未必不在意你。今晚若非陆小凤跑的快,已经死在南王府了。”南王世子乃重生之人,杀陆小凤很好理解,因为南王父子的计划就毁在陆小凤手里。若得知花满心存在,南王世子岂能不多疑?毕竟上世没有一个花满心,照这等人的思维,宁杀错不放过!
只是如此一来,此回的案子定会与上世不同,这金九龄敢盗南王府的珍珠,那就要承受南王世子的报复。
一个时辰后,陆小凤花满楼回来了,带着满脸涨红低头不语的薛冰。
气氛很古怪。
“你回神针山庄去吧。”陆小凤一开口就是逐客令,话音并不冷,却依旧令薛冰遍体生寒。
“我不回!我就要跟着你!”薛冰喊道。
陆小凤叹口气:“我已经知道你是红鞋子的八妹,你们做下这许多大案,害了那么多的人……”
薛冰咬牙道:“陆小凤,你好狠的心!是!我是红鞋子的八妹,可那又如何?我从未害过你!再说,此回这些案子根本不是我们做的,更不是大姐做的,这是有人要栽赃!”
花满楼使个眼色,其他三人离开了。花满楼这才说:“我们在那里等了很久,并没有人去小院,这时有人扔了字条来,说江轻霞死了。我们这才带着薛冰去查看,江轻霞的确是死了,一剑穿胸,那人的剑法很厉害,陆小凤说,只怕不在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之下。”
公孙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