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可以因为是我哥而胡言乱语么？五哥，我对你很失望啊。”
风月被堵得哑口无言，瞪着一脸失望的风羡大喘气。
风季忍不住笑出声：“怪只怪你将话说得太吓人，师傅和师妹是什么关系？从来都是相爱相杀，虽是如此，何曾有过血流成河的时候？你开口就说两人打起来，说他们只能留下一个，叫我等如何不心惊？现实却是相谈甚欢，明显就是久别重逢的模样，何来血流成河之说？”
风月瞥了他一眼，嘀咕道：“那是你不知道妙妙问我选择师傅还是她的时候，表情多么镇定。风季，你该知道妙妙从来不会妄言。”
风季张了张口，想说的话终究咽了下去。
“不管如何，有我们在，总归结果不会太坏。”风暄看了看底下的弟弟们说道。
最小的风羡昂着小脸，面露几分担忧：“如五哥所言，若真的二者不可兼得，我们该如何是好？唉，虽然畏惧师傅他老人家，可除了喜欢打人，师傅其实也挺好的。”
这话落下，兄弟几个都沉默了。
不远处，相对饮酒吃肉的两个人对兄弟六人的话毫不知情，他们只回忆多年前的往事，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相处甚是融洽。
风霸眯着眼睛一脸享受，酒香在唇齿之间辗转反侧，回味悠长，他笑着说道：“丫头，当年你那么嚣张打上我星辰阁，一出手就血流成河，那六个小子连滚带爬跑来找来，还被我骂了一顿，连一个小丫头佛经打不过，趁早死了算了，留着也是浪费粮食。谁知道你这丫头果然彪悍得世间绝无仅有，嘿，和老子交手，一下子就把老子撂倒了，老子当时躺在地上都是懵的。”
“这不是想着一劳永逸么，一开始将星辰阁镇住，直接逼出师傅你，然后强力镇压，其他的都是小事，嗯，所谓的擒贼先擒王。”夏侯妙妙嘴角带笑。
选择星辰阁作为攻击对象，并不是偶然，主要因为星辰阁的主人姓风。
对于拥有风系异能的人，本能对风存在好感，加上星辰阁在江湖上恶名昭彰的邪教，所有人避之不及。如此罪大恶极的存在，便是毁了，正道人士也只会拍手称快，如此，会给自己免去很多麻烦，比如，什么故交打上门为原主人报仇之类的。
风霸朗声而笑：“我还真不相信会输给一个死丫头！”
因为不相信，所以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周而复始，最后自认为是这丫头的师傅，七八年过去，丫头竟然真的改了口。风霸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高兴收了一个绝世高手为徒，难过自己打不过小徒弟，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武力决定一切，师傅，人们常说以智取胜，我这人打打杀杀惯了，脑子转得有些慢，只能在武力上下功夫，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任他阴谋诡计、魑魅魍魉，一拳头过去全都得趴下。”夏侯妙妙撑着下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有些苦涩的酒。
有时候想不明白，明明酒水的味道不好，喝多了还会失去该有的机智，却有些人嗜酒如命，如同风霸，一生最爱的就两件事，杀人和喝酒。
他就是一个残忍的杀手，杀了人喜欢喝酒，喝酒了喜欢杀人。
这两件事似乎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直到几天后，夏侯妙妙才之后，有心人心思很重，藏着掖着一个不为人知的人生信条，而这个拼命藏起来的秘密，才是他生活的全部。
风霸哈哈大笑，指尖点着夏侯妙妙，“你这丫头果然彪悍得很，如此也好，任何事任何人都不会轻易打垮你。”
“师傅指的是赌上整个银月楼，将我出卖的事么？”夏侯妙妙抬眸问道。
四周的空气因为这句话，突然变得凝固起来。
躲藏在暗中风月心跳加速——来了！
“师傅别不承认，其实我都可以猜到，毕竟，能帮王师叔抹除痕迹这多年，除了师傅，我不认为谁还有如此本事。只是我不明白，在天明，师傅特意惊了夏侯琪的马，引苏白砸了砚池，又暗中帮着夏侯云滟给王府的人下蛊，目的何在？”夏侯妙妙嘴角依旧带着笑，只是这笑容有些冰冷和凉薄：“我也不明白，国师究竟想要我做什么？费尽心机布下几十年的棋局，将我一点点推入局中，当真为了所谓的死而复生？想必连师傅也不相信人死可以复生吧？”
风霸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一点点变得幽深。
“师傅，不管是燕晚归还是乙亥老人都是作古的人，尸骨已经腐坏，又如何起死回生？”夏侯妙妙眼皮一跳，忍不住想到自己的穿越重生，白得的一辈子，追根究底做什么？总归是自己占了便宜，如今看来，似乎有些算计在当中？
“丫头胡说些什么，人死如何能复生？”风霸沉着脸说道，本就刻薄的脸因为刻意板起的脸色，看起来更加凶狠。
夏侯妙妙嘴角的笑容渐渐松懈：“看来是我想多了，也对，国师顾东荣胡闹，师傅你怎会跟着他胡闹？他…”
“住口！”风霸突然站起来，一巴掌拍碎了桌子，桌上的酒水碗碟摔了一地，支离破碎。
十分爱酒的人竟然亲手毁了最爱的酒！
夏侯妙妙面不改色，风霸比她想象的更加维护顾东荣。早在和几个国师的人打交道后，夏侯妙妙就发现这些人有你个共同点，便是忠心护主。他们自己的性命可以不要，但只要涉及顾东荣，他们毫不犹豫的站出来，甚至不惜露出马脚。
夏侯妙妙对顾东荣的警惕和好奇达到了巅峰——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才能养出忠心不二的手下？才能让手下的人豁出命去维护他？
暗地里，风月几个兄弟面面相觑。
也是在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师傅和南阳国师有过牵扯，风月已经被夏侯妙妙警告过，倒是有几分猜测，而其他五人具是一脸懵逼，便是平常连表情都不愿意给一个的风去，这时候也露出震惊的表情。
“姐姐说的是真的么？师傅怎么会和南阳国师有交情？会不会是弄错了？”风羡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十八仙都打碎了。”风暄看着满地的残渣，便是隔着老远，依旧能闻到浓郁的酒香。
“所以，这事八九不离十了。”风来点点头。
“所以，风月口中的二者择其一终于还是发生了？”风季皱着眉头，拳头松了又攥紧，来回几次，他的内心很不平静，一个是当成父亲看待的人，一个是当成妹妹的人，如今却是兵戎相见，他们卡在中间的该如何是好？
风月郑重点头：“最近一段时间，银月楼清理探子无数，好几个人，妙妙都是直接拧断了脖子了事，我还以为她是不耐烦了，如今看来，是因为和国师、和师傅有关系，并且问不出什么，干脆杀了。”
所以妙妙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
几个人沉默，心思各异，那一边，夏侯妙妙也有了反应，她慢腾腾站起身，拍了拍喷溅了酒水的裙摆，道：“师傅，国师处处设下陷阱，这让我很难去相信他对我没有恶意，如此，国师注定是我的敌人，而师傅你是我银月楼的人，也是国师的人，今日良辰美景，特意请师傅一聚，便是想问问师傅，你国师和我，师傅你选择谁？”
风霸眯起了眼睛，沉默不语。
丫头以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她打上银月楼以后，其实不是，更早之前，他就注意到这个丫头的存在。
只是那时候丫头倍受折磨，大冬天被按在井边洗衣裳，一点也不像大人口中的变数。谁曾想，再见时，原本瑟瑟缩缩十分卑微的孩子，会变成残忍可怕的大杀胚，彪悍的血洗了星辰阁，改名银月楼，并亲自接任务杀人，每一次都鲜血淋漓令人难以忘怀。
这些年收敛了不少，可当年徒手撕人的凶残手段已经刻入心扉。
风霸定定的看着她不说话。
“很难选么？”夏侯妙妙甩过去一个十分难过的表情：“师傅，以后为你收尸扫墓的人是我，不是国师，国师已经难么大年纪，比师傅都大，孰轻孰重，师傅你还不明白么？”
“大人常年容貌青嫩俊美…”风霸终于忍不住开口，而开口的说的话竟然是为国师大人。
夏侯妙妙挑了挑眉：“那也是年过八十的老怪物…”
“死丫头住口！”风霸眉头一竖，周身杀气不由自主的泄露。
果然，国师大人是逼迫师傅开口的最大理由。
她哼了一声，道：“我就说！一个至少八十岁的老怪物还尽作怪，搞什么起死复生这种虚无缥缈的事，这也信？果然人老了，脑子糊涂了，真要是能复活，这世上还会死人么？哦，四国皇帝哪个想死？可以起死复生，还有换皇帝么？那天下可就大乱了！师傅你也用脑子想一想，别因为对方是国师就盲目相信，他叫你去死，你还真的愿意去死啊？”
风霸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气势节节攀升，终于憋不住，朝着夏侯妙妙出手了！
疾风呼啸而至，夏侯妙妙目光一凛，迅速往后退避开风霸的攻击，一脸伤心难过的道：“师傅，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竟然为了一个老怪物打我？”
“叫你闭嘴！再叫…再叫那三个字，别怪老子手下无情，个死丫头！混账丫头！”风霸杀气腾腾，一击不中又来一击，这一次更加凶狠，直逼面门，隐约可见一道黑色的雾气。
夏侯妙妙面上的难过真实了几分，“好难过，师傅为了一个外人，竟然对亲亲徒儿下毒手，师傅啊，你要是把我打死了，以后可没人给你收尸下葬，每逢清明给你扫墓烧钱用，你就不怕到时候成为孤魂野鬼，凄凄惨惨戚戚？”
“个口无遮拦的死丫头？”风霸全身都在发抖，被气的不轻，想教训一顿也无能为力，因为死丫头武功比他好，任他使出全身力气，死丫头躲得灵巧迅速。
简直不要太憋屈！
两人打得如火如荼，只不过一个有心想躲，看起来竟然有三分漫不经心。
风暄、风来、风去等人：“……”都拔刀了，还请认真一点好么？
眼见两人四周掀起一股莫名的漩涡，风暄等人默默屏住了呼吸。
“其实，我早就觉得妙妙身边经常莫名刮起的风浪有些古怪，一次两次可以说是意外，三次以上乃至次次都有，那可就有些不对劲了。”风来目光有些飘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哼，不过是与生俱来的东西罢了，又不是没见过！大惊小怪！”风月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鄙夷。
“这话什么意思？你还见过其他的？”风暄皱着眉头。
风月点点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银月楼接任务遍布四国，却偏偏避开了南阳城？我曾经对南阳这个四国之首的皇城很是好奇，特意走了一趟，意外发现有一人气质特殊，那是一种哪怕身为人山人海依旧会被一眼看到的气质。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行走人潮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所有人自觉给他让出路来。好奇之于，我跟了他一段路，意外发现他可以指尖生花！”
“什么是指尖生花？难不成从手指头里长出一朵花来？”风羡瞪大眼睛问道。
风月继续道：“也可以这么理解，我亲眼看到他指尖触碰一朵已经枯萎的花，那花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生机。你们说，一个身边自带旋风，一个拥有起死复生之能，这算不算同类？”
“起死复生之能？”风暄表情微微一滞：“所以，令已经死去的人重新复活并不是不可能？所以，你看到的那人很可能就是国师？所以，国师已经年过八十，却还一副少年模样，青春永驻？”
风月顿住，一点点变得惊怵。
其他人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静默良久，风羡揉了揉脸：“看来，这些事有些复杂，恩恩怨怨，缠缠绕绕，正好将师傅和姐姐囊括进去，难怪姐姐会说二者择其一，那我们该怎么办？师傅养大了我们，可我喜欢姐姐啊。”
最长的风暄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还小，担心太多长不高，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
风羡叹一口气，点点头，“不管如何，师傅和姐姐，都是我的亲人。”
风月暗暗白了他一眼，果然年纪小什么不用担忧，可他不行啊，师傅他老人家叫他畏惧入骨，妙妙却让他深刻心中，这两个人，一个想舍不敢舍，一个不想舍也不愿舍。
眼眸浮现几分忧虑，风月将视线转向远处，那两个人依旧打得难舍难分，一个游刃有余宛若游戏，另一个气急败坏，偏偏无能为力。
风月扯出一抹淡笑，眼眸渐渐变得坚定。
若真的只能二者择其一，那么他会选择…
风去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往日里最懒的他，其实心里早就有了选择，养育之恩又如何，他感激在心，也用过去十九年的时光去报答。而妙妙，这个姑娘算是多灾多难，纵然没有他她依旧过得美妙滋润，可他更想看着她在他的守护下笑逐颜开。
常年面无表情的风去，眼眸染上一丝温柔，那是一种风来看不懂的情绪，作为风去的双胞胎哥哥，风来一直以为弟弟很好看懂，现在看来却是他错了。
“妙妙很快就成亲了。”
风来无头无尾的一句话，让风去一瞬间恢复冷脸，他淡淡看了风来一眼，他知道兄长的意思，可他兄长却不知道，陪伴妙妙最久的人是他啊。